吳大觀覺的,自己和這位年輕的黃書記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和諧,早晚有一次生死較量,自從他到胡集鄉走馬上任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兩人天敵的命運,他早已在心裡斷定,兩人之間最終必有一人灰溜溜滾出胡集鄉,當然不希望是自己。
男人之間的鬥爭,很多時候不是依靠武力,武力的勝利,只能讓人身體屈辱,卻不能控制對方,只有讓對方心裡屈服,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該來的總會來,男子漢大丈夫遇到問題首先要做的應該是直面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當縮頭烏龜。”吳大觀心想。
幾分鐘後,吳大觀那略顯消瘦的身形出現在書記辦公室,一進門不卑不亢衝黃一天招呼:“黃書記,您找我?”
黃一天抬頭打量剛進門的吳大觀,見他原本肥胖的臉龐略顯憔悴,以前高高挺起的將軍肚也小了不少,一看就是最近心事重重搞的整個人不復往日飛揚神采,看來在牛逼的人,如果沒有了強大的靠山,如果不能自我獨立,說什麼都是沒有底氣的。
“吳鄉長來了,快請坐吧。”黃一天淡淡口氣招呼。
吳大觀左右看了一眼,挑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來,人是坐下了,身體卻筆直像是一棵樹,兩隻手撐在膝蓋上一副隨時起立的姿勢。
黃一天看出吳大觀面對自己時內心警覺,臉上露出略帶溫和笑意,他衝吳大觀問道:“吳鄉長最近忙什麼呢?”
吳大觀典型的官方回答敷衍道:“我也是瞎忙,不像黃書記作為一把手,整天日理萬機處理鄉里的事情辛苦了。”
黃一天見他不僅不正面回答問題反而故意把話題岔開到自己頭上,又衝他笑了一下,這一笑卻是意味深長。
他兩眼盯著吳大觀,一邊注意觀察他的表情變化,一邊問道:“我聽人彙報說,吳鄉長最近跟張二江副縣長走的挺近?最近好像經常在一起,是不是很熟悉啊?”
吳大觀一張臉瞬間多了幾分緊張,臉色“忽”的全變了,尤其是嘴角兩邊的肥肉控制不住抽搐了兩下明顯看出緊張。瞧著吳大觀上下嘴唇蠕動了一下卻始終沒發出任何聲音,黃一天看出他此刻心情頗多複雜,於是衝他淡淡口吻說:
“吳鄉長,張二江副縣長是我的老領導了,他的為人怎樣我是最清楚,我勸你呀,最好離他遠點,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別跟他學壞了,再說,你要是跟在他後面,遇到了利益衝突的話,你不是她的對手,或者是不對稱的較量,你是必輸。”
吳大觀臉上露出尷尬神情,他似乎想要表明什麼,卻又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索性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
黃一天心知自己丟擲的第一顆炸彈已經砸的吳大觀有些暈乎,不等他回過神來,緊接著丟擲重磅炸彈,伸手推了一下面前擺放的相關材料,衝吳大觀說:“吳鄉長,找你來就是我這裡有一份材料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看看?”
吳大觀聽了這話,疑惑眼神看向黃一天,脫口問他:“什麼材料?”
黃一天伸出兩根手指在那份材料上輕輕點了一下,衝他笑道:“當然是極其重要的材料,很可能關乎吳鄉長這輩子政治前途的材料,否則,我也不會勞駕你到我辦公室,當然吳鄉長要是沒興趣看我也不勉強,做什麼事情要自願。”
吳大觀頓時臉色一緊,他從黃一天的話裡儼然聽出了什麼,反應迅速從沙發上站起來,快走幾步站到黃一天辦公桌旁,伸手拿起那份材料仔細看起來。剛剛看完材料第一頁的內容,吳大觀感覺自己一顆心像是瞬間跌入冰窖,渾身上下血液凝固般令呼吸幾乎不能自已,他拿著材料的那隻手微微戰慄起來,兩隻眼珠子差點就鑲嵌進了那份材料裡。
眼看火候已到,黃一天一把奪過那份舉報材料,衝吳大觀冷冷道:“吳鄉長,材料也看的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坐下好好聊聊吧,我可是有很多話想要問你呢。”
吳大觀感覺自己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他的腦子裡此時像是有千萬只蜜蜂“嗡嗡”作響,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黃一天到底什麼時候背地裡對自己下了這樣的狠手?自己的老底已經被他揭穿,這麼多把柄落在他手裡,他居然直到現在才拿出來?”
好深的心機!好歹毒的心腸!
自己什麼時候進去,那就是黃一天決定的。吳大觀大腦短暫的混亂過後,他強撐著走到沙發前坐下來,只是這一回腰桿卻再也直不起來,活像是一隻被抽了筋的龍蝦癱軟在座位上,再加上面如死灰的神情,那模樣不亞於世界末日降臨般恐懼。
黃一天將吳大觀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知道效果已經達到了,等他重新坐回沙發上緩過神來,依舊是之前淡淡說話口氣問他:
“吳鄉長,你看了這個材料,就沒什麼情況要向我彙報嗎?”
吳大觀此時心裡早已反應過來,他在心裡暗笑自己實在是太幼稚了!明明自己的把柄已經被人緊緊抓在手中,居然還異想天開等著黃一天“河邊溼鞋”抓住機會對其迎頭一擊?可笑!奶奶的,實在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