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副書記問你什麼事?”錢成貴心裡不由一沉,官場中最講究官位高低,蔡副書記真要是有什麼事情要打聽,怎麼著也該找經濟開發區一把手張二江或者是哪位分管具體工作的副職領導,找一個底下人幹什麼?難道......
錢成貴越往下想心裡越慌,趕緊問黃一天:“蔡副書記到底問你什麼了?”
“蔡副書記問我關於縣委辦的招商專案被咱們開發區招商二科的科長鬍承悅半道截走一事的具體情況。”
“你說什麼?胡承悅截了縣委辦的招商專案?這怎麼可能?”錢成貴臉上露出驚愕神情,兩隻手不自覺用力扒拉在辦公桌邊沿,身體微微緊張前傾。
“錢副主任,您知道胡科長前兩天跟一位南京的塗老闆簽署投資意向書的事嗎?”
錢成貴略一思索,答道:“這件事胡科長剛剛向我彙報過,我當時在外面考察,電話裡囑咐他認真關注,你說這個專案其實是縣委辦的招商專案?”
“是!”黃一天點頭,“那位塗老闆之前一直是張志和的招商物件,就在上週,張志和還親自跑了一趟南京跟塗老闆見面,兩人說好了過一段時間請塗老闆到咱們縣裡來考察順道簽署投資協議,結果半路殺出個胡承悅,硬生生把人家縣委辦有把握的招商專案給搶了,您說蔡副書記聽說這事能不氣大?”
錢成貴心裡明白過來,張志和原本是開發區招商一科的科長,剛剛調到縣委辦工作,他手裡的談好的招商專案自然也一併帶到縣委辦,可招商二科的科長鬍承悅一向行事頗有分寸,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出手搶了張志和的專案?
錢成貴心裡懷疑,此事恐怕另有文章,正準備伸手打電話叫胡承悅過來當面問個清楚,坐在沙發上的黃一天又重重嘆了口氣,道:“錢副主任,剛才在蔡副書記辦公室,我聽他說馬上要在全縣的大會上把咱們經濟開發區這種不正當的招商行徑作為反面教材公諸於眾,還說.......”
“還說什麼?”錢成貴心裡一緊,剛剛伸出準備拿電話的那隻手又縮回來,兩眼盯著黃一天問。
“蔡副書記還說要對此事相關責任人進行嚴肅查處,錢副主任,您可是咱們經濟開發區分管招商引資這塊工作的領導,我從縣委一回來立馬向您彙報這件事就是擔心您別再受牽連,您看這事......”
黃一天眼裡流露關心令錢成貴心裡不覺一暖,瞬間又被一股怒火取而代之,他氣不打一處來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咬牙道:
“胡承悅這個虧兒子養的,這是哪根筋壞了?居然去搶縣委辦的招商專案?”
錢成貴的反應也算靈敏,一張嘴把此事責任全都推到胡承悅一人頭上,禍事臨頭丟卒保車的心思赫然顯露。
黃一天趁勢在一旁“好心”建議:“錢副主任,要我說這件事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搶專案這事是招商二科的科長鬍承悅個人行為,即便是咱們經濟開發區的領導要承擔失察職責,也輪不到您這個分管副主任,上頭不是還有一把手嗎?”
不得不說,黃一天這句話讓錢成貴頓時有種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身為官場老甲魚,聽黃一天剛才一番彙報後,他已經清楚此事利害關係。
既然縣委蔡副書記已經明確將會把此事當做全縣招商工作中的反面典型來處理,到時候一批人受到處分是免不了的。
自己作為經濟開發區分管招商工作的副主任雖然難辭其咎,但絕不應該承擔主要責任,往下數胡承悅是此事罪魁禍首,往上論一把手主任張二江是法人代表,自己頂多算被無故殃及。
想到這裡,錢成貴心裡儼然對此事有了大致處理策略,這年頭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遇到功勞的時候一個個爭的頭破血流,萬一遇到倒黴事傻瓜都知道繞道走。
他對黃一天說:“很好,能把此事情及時彙報,我這就去向張主任親自彙報,絕不能讓縣委縣政府的領導誤認為咱們開發區的領導故意放縱胡承悅這種採取不正當手段爭奪招商專案的行為。”
“您說的對,亡羊補牢尤未晚也,只要後續處理措施做到位,想必蔡副書記心裡的氣也能小一些。”
黃一天從錢成貴辦公室出來後,看著他大步流星往主任張二江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人越是心慌意亂的時候越容易衝動行事。
若是錢成貴此時停下腳步冷靜想一會,他就會發現,剛才和下屬黃一天在辦公室談話過程中,從頭至尾都是黃一天的言語在左右他的情緒並誘導他做出對此事的處理決定。
只不過,自始至終黃一天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是站在他本人的角度出發,處處為他個人利益得失考慮,正因為如此,他這樣的官場老甲魚才會不知不覺被人牽著鼻子走。
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