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里沉吟半響,挑眉望向顧鏡辭,一字一字道:“霍夫人請回吧,此事不是我等可以做的了主的。大單于自有定奪。這裡的情況每時每刻都會有人飛鴿傳書與大單于,至於何時動兵,大單于自會告知。到時候本將一定派人通知霍將軍。”
一番話說的含糊其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顧鏡辭猶豫再三,只得嘆息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阿桑道:“那奴婢送送夫人。”
顧鏡辭由阿桑扶著,默默走著。朔風撲在臉頰上,如刀割般生疼。腳下是未融化的雪,踩著咯吱咯吱的響著。顧鏡辭已經看見顧錚立在不遠處,輕聲道:“你回去吧。”
“夫人保重……希望來年,我們還能再見面。”阿桑冷笑著望向顧鏡辭。
顧鏡辭也不惱怒,只是唏噓道:“阿桑,有時候,對一個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就像是看不見陽光的種子一樣。越是陰暗,就越是瘋狂地想要汲取陽光,就越是長得快。”
“夫人還有心思與阿桑說這些嗎?”阿桑眼皮也不抬一下,睫毛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陰翳。有小小的冰粒落在她睫毛上,冷冷清清,卻煞是動人。
顧鏡辭立在那裡,仰頭望著漫天的雪花紛揚如絮,低低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情無關風與月。當年,你騙我,我不恨你。”
“呵呵……”阿桑忽然笑了笑,“夫人是覺得我會因此而對你痛哭流涕呢,還是會對你死心塌地呢?欺騙,你怕欺騙嗎?你無謂於我的欺騙,同樣,我也無謂於你的欺騙。”
蕭子詹對著顧鏡辭揮一揮手,示意她該走了。顧鏡辭轉頭深深看了一眼阿桑,“希望我們——後會無期。”
阿桑微微一頓,立在那裡默然不語。
諾里的含糊其辭早就在霍尋的意料之中,他並未過多的驚訝,當即召集所有將領展開討論,如何攻打青州城。
而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師裡,秦堯亦在為兵力而頭痛。
諾大的宮殿鎏金溢彩,龍涎香嫋嫋而升,瀰漫在屋子裡,秦堯的心情卻是沉重萬分。他癱坐在那漢白玉階梯上,突然覺得心中恍若有塊大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身旁放的是徐進的求兵書,他在信中一一陳述自己的想法——霍尋絕不會坐以待斃,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取青州城。況且他已經奪取軍政大權,整合霍家軍。突厥的騎兵不知為何也進來參和一腳,對方總兵力不下十萬。他現在急需兵力增援來加固防線。
秦堯知道徐進是盡心盡力的,青陽一戰已經大大鼓舞了士氣,只要再接再厲一把,勝出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如今朝中唯一可以動用的將領,自然是在太尉手裡。
可是他能嗎?一旦動用沈寂,勢必要將所有權利交付與他。那雖然是他的親舅舅,卻也更是一個野心頗大的人。如若將兵權交付與沈寂,誰知他會不會反了自己,自立為王?
明明是世間至親,卻偏偏要彼此顧忌,互相猜疑,這是不是一種悲哀?
秦堯心中猛地一痛,忽然沉重地嘆息一聲。
“來人!”秦堯最後還是輕輕嘆息一聲,叫道。
門外的侍從進來,應道:“奴才在。”
秦堯再三思酌,還是搖搖頭苦笑道:“沒事了,你走吧。”
那侍從卻並沒有起身,反倒是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著。秦堯疑惑道:“怎麼了?”
“稟皇上,太尉大人在門外等著皇上覲見。”
秦堯身形一震,半響才出聲:“太尉?怎麼沒有人告知朕?”
“是皇上您自個兒說不許任何人打擾的,太尉說有事要見皇上,就一直在外面等著。”那侍從答道。
秦堯心中像是被打翻了百味瓶,五味陳雜,擺擺手:“去請太尉進來。”
沈寂面色沉寂,冷風吹得他臉色通紅,走進來的時候帶進來絲絲縷縷的冷風。秦堯望著沈寂走進來,只是淡淡道:“太尉不必多禮了,天氣冷,請坐吧。”
沈寂依言坐在一旁,他掃一眼秦堯面前的奏章,又抬頭看了看秦堯的臉色,道:“皇上想必也是知道青州之事了吧?事態緊迫,皇上可有對策?”
“增兵,不惜一切代價把霍尋截殺在青州城!”秦堯咬了咬牙,決然道。
沈寂點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臣今日也是為此事而來。”
“哦?”
沈寂鄭重跪在殿前,躬身肅然道:“臣請命出征,一剿叛軍,還大秦一片安寧!”
秦堯一時發怔,久久不語。
沈寂只是徐徐道:“臣知道,皇上心中對臣一直存有顧慮,甚至對臣是忌憚的。這其中有太多因果相連,臣還不能一一告知皇上。這些年來,臣久居官場,於外人看來,是無上榮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是臣為武將出身,空坐個太尉之名,數十年來再也沒有掛帥出征過。不能不為人生一大憾事。為武將著,寧可馬革裹屍也好過困在這小小京師之中糜爛而亡。請皇上,了卻臣這一樁心願吧。”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