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有點想退學,可又擔心這樣會使得宋弄墨成為唯一目標。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老師給我一點意見吧。”
“這……”
第四天,白千灣拔掉了電話線,他帶上所有現金和一腦袋咒語離開白家進入z區。z區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在強行施咒迫使自己遺忘某些事情之後,白千灣徹底變成了一個怪人。他像是得過怪病,頭發只剩下一點點,眉毛也好像被扒過,光禿禿的,頭皮上有剝落的血痂痕跡,不能細看,否則有嘔吐的危險。他被z區的小孩取了難聽的外號,去打工也會被人嫌棄,只好在半夜出來做卸貨的工作,免得嚇著別人。
幾個月後頭發眉毛長出來的白千灣看起來正常了不少,但是因為常年戴著口罩,說話甕聲甕氣,問道他是從哪兒來的,來做什麼,他自己也咕咕噥噥說不上來的緣故,被房東懷疑是有精神問題。不過這在z區不算什麼稀奇事,z區很快接納了他。
白千灣開始在z區從事一些和靈異相關的事務,比如招魂、超度、問靈等等,沒過多久就變成當地的神棍之類的角色,收入勉強可以填飽肚子。當然,迷戀上電子産品之後,靈異事務收入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了。
七月份,白千灣存款見底。不得不出去做兼職,離開群租房時,房東調侃白千灣:“難得看你白天出門呢。”
“嗯,要去找工作了。”
“誒?你要找工作啊?”
“是啊,沒錢吃飯了。”
雖然白千灣初中畢業的學歷和未成年的年齡想也知道找不了什麼高薪工作,只能在餐廳勉強當個臨時服務生,這樣也算聊勝於無,幾經權衡之下他來到了b區一家中餐廳打工,一想到這個月結束就能買個新膝上型電腦,他就充滿了端菜的動力。
“歡迎光臨。”
白千灣抱著選單微笑。
來人是一位年輕男人,也許用青年形容更合適,大概二十歲的年紀。他點了山楂玫瑰冰粥、苦瓜釀蝦茸和冰花煎餃。
之所以白千灣會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個顧客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來時都點了一樣的東西。
“為什麼不點一些別的?”對方第五次來時,白千灣問他。
“我不是因為吃飯才過來的,所以……”青年語焉不詳。
下班之後,白千灣在門口見到了寒風中佇立的青年和他身後的汽車,對方表示可以順道送他回家。如此持續了一個多月後白千灣才在同事的調侃下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來一個名字。”
阮致向白千灣表白的時候,他中毒電腦般的腦子裡第一反應是先跳出來一個名字。宋弄墨。因為想不起來這人是誰,白千灣也沒有太注意。
白千灣在幾年後手握存款買入x區鬼屋,也成為了正式的通靈師,日子過得平靜又無聊,以前的痛苦漸漸擴散消失近乎為零,偶爾他會想起為何自己在z區頭發掉光了的疑惑,因為沒有結果,很快就被白千灣拋在腦後,連同殺人和吃人的欲.望一起。
在碰見百萬訂單之後,這些舊事像候鳥回歸他的身體,他的痛苦、憤恨、歇斯底裡,還有對宋弄墨的食慾與愛。
……
鈴聲如雨點般落下。
女孩們成群結隊地從音樂教室裡湧出,臺階上坐著的男人像風中的竹子一樣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
男人站了起來,側身為學生讓道,他的臉色非常白皙,甚至到了些許病態的地步,眉宇間更是縈繞著一股憂愁病氣。有路過的活潑女孩子和他打招呼,他也是低下頭不好意思似的微笑,如果不是注意到他搭在欄杆上的手臂,以及關節泛白、緊緊地扣住欄杆的手指,宋玉墨大概也會被他騙過去,以為他和以往沒有什麼分別。
如果不抓住欄杆,想必白千灣會摔下去。
宋玉墨抱著音樂課大課本在頂格樓梯上俯視著他,疑惑道:“白先生的文章還沒寫完嗎?”
白千灣已經不意外在這裡見到她了。宋家兄妹無處不在。
不過,他已經忘了他還有這個藉口。
他還沒編好自己寫到哪兒,宋玉墨又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難道他看起來很糟糕嗎?
宋玉墨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你看起來像是快進醫院了。”
“老毛病了,有點頭疼而已,”白千灣果斷撇下上一個問題,“沒有大礙。”
宋玉墨看了他幾眼,沒有再說什麼,正要與白千灣道別,身後倏忽傳來了鋼琴老師的嗓音。
“你今天怎麼又——玉墨?”
年長的女子看了看她和白千灣,露出了驚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