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仲夏夜裡,無論是誰心也會淺淺柔化,生出繾綣迷夢來。
沈辰毫無徵兆的想起了謝爾,不由得嘆了聲氣。
謝眸的聲音就像飄忽在空中的一團煙霧,輕輕的:“姐姐應該已經到了金陵了,不過好在那邊並沒有傳出什麼訊息來,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她心思縝密察言觀色的能力實在異於常人,沈辰終忍不住問了出來:“小謝姑娘是如何看出我在擔心什麼的?”
謝眸笑道:“這樣美的夜色裡,大家心底所想恐怕只有摯愛之人了吧。”
就連她也是一樣。
不知道戰秋狂睡下沒有,不知道他是否在為明日與百裡夏烈的離別而憂愁。
很多時候她並非靠著洞察力,靠的只是發自內心的敏銳。
只是,以她這樣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敏銳感也是極難的一件事。
沈辰想到辛凝凝,不禁失笑:“有的姑娘大概只會任性天真一輩子,像小謝姑娘這般心思剔透的畢竟還是少數。”
她以為他在講沈月,也笑了笑:“能天真一輩子也是幸事,假若可以,誰會願意懂那麼多大道理?背後蘊藏的不過都是心酸罷了。沈大哥也不必太過擔心了,月兒年紀也不小了,不過遲早的事,即使是個痴傻之人又如何?這一路上他對月兒的痴情你也是看到了,能有這樣一個人保護著她,生命安全總歸是沒問題的。”
“可他畢竟是個連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這樣的人……”
“沈大哥。”謝眸截口“月兒可以幫他料理就好了呀,月兒所缺少的正是像關放遠那樣既能充當保護屏障又能對月兒專一認真的人,而且她也並不嫌棄他,你早晚是要放手的,只要她願意,還有什麼可憂心的呢?”
沈辰蹙著眉頭。
謝眸輕抬起頭遙望著點點繁星閃爍的夜空,聲音彌散著:“清醒的人只怕太過明白,即使糊塗都要裝明白,更不要提那些自以為是的明白人,倘若能如關放遠那般單純執著,即使傻一些,又有何妨呢?他認定的人,會用一輩子去保護,他認定的事,即使要赴刀山火海也要闖,將月兒交給這樣的人,你該放心才是啊。”
她不是不明白沈辰的心思,做哥哥的怎麼會情願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一個傻子?
只是這亂世裡,想找到一份純潔毫無雜唸的心已實在太難。
沈辰沒有回話,只是沉默著低下了頭,暖暖的夜風裡,月光在他眼前透過片陰影,謝眸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也猜不出他的心事。
兩個人負手而立站了很久,直到身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謝眸輕轉過身,身後那棵挺拔高樹後忽閃著個看不清的莫測身影。
她只是憑直覺分析,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這個身影比戰秋狂要矮一些。
謝眸向沈辰身後躲了躲,沈辰已握住了拳頭,頸側至後背側面的肌肉緊繃起來,似一隻蓄勢待發的獸。
沈辰大概是想警告或詢問一句“來者何人”之類的話,可對面那人出手如閃電,飛也般的撲上前來,劍鋒光芒在夜幕中劃開一道如同閃電般的青光。
謝眸大駭,向後退了數步。
那道劍鋒只劃到半空裡,沈辰出手迅猛,拳化為掌直直削在那人手腕列缺xue道之上。
長劍墜落,那人向後跳開半步,同時驚道:“小謝姑娘!?”
謝眸定睛望去,也驚道:“飛星!?”
眼前這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屠昀司的手下,飛星。
“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話是他倆異口同聲說出來的。
飛星臉色慘白,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