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秋狂支起長刀橫向去擋,與百裡夏烈的刀剛好攪在一起,好在那幾枚長針被及時打落在地,並未傷到人。
就在這個當口,樓心月人已掠出幾丈地,嬌嬈的笑貫徹密林,人不見了蹤影,聲音回蕩,良久不散。
百裡夏烈憤恨將刀插回刀鞘,順手拭幹了額頭上的汗。
向來話癆的戰秋狂也噤聲不語,負手背立仰頭望天。
沈辰很適時的努力化解尷尬,竭力笑著道:“不是說有間茅屋麼?眼下月兒和這位無名兄弟都需要療傷,不如咱們先過去再議吧。”
戰秋狂不接話茬,修長的指頭撥弄著刀柄,刀柄提起兩分,露出刀身上的銘字:秋楚。
百裡夏烈上前幫著扶起躺在地上衣衫淩亂的關放遠,隨口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沈月抿了抿虛白的唇,柔聲回道:“是一位舊友,因中毒神志失常,但他好像還記得我,這一次也多虧有他在,才撐到你們趕來相救。”
戰秋狂顛著腳不屑的“噝”了一聲。
關放遠由沈辰揹著,百裡夏烈伸手偶爾去扶一把,由戰秋狂帶路,幾人前前後後朝林中僻靜角落行去。
身體力行著的沈辰也不忘給百裡夏烈打預防針,唯恐等下看到謝眸會令他蹦起腳來,先問了句:“小謝姑娘如何了?毒可是解了?”
身旁兩人立刻驚詫無比,戰秋狂漫不經心:“解了。”
他以大拇指指甲剔了下食指指甲縫裡的沾上的泥漬,這泥漬還是方才跟著邱生滅在地裡粘上的。
沈月驚喜道:“眸兒也在?所以說昨個兒是她給我敷的藥!?哥你剛才說什麼?她中毒了?什麼毒?戰大哥,眸兒脫離危險了吧?是不是也在茅屋裡?”
沈辰還來不及開口,戰秋狂先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一提她你就來精神,也就在這個時候還能記著喊我聲大哥。”
他不禁腹誹,沈月這丫頭別再有什麼特殊癖好,不會是喜歡女人吧?
一陣惡寒,戰秋狂抖了抖肩膀,不由得伸手抱了下胳膊,心中闇然揣度:看來他得把謝眸看牢些才好。
百裡夏烈冷冷哼笑了聲:“哦?如此看來這位小謝姑娘是跟自己的姐姐走散了?還是說半路上變了卦,想回過頭來找男人了?”
這一次沈辰反應超快,慌忙騰出一隻手來攔住了就要拔刀的戰秋狂。
秋楚刀抽出一半在外面,戰秋狂停下手,歪了頭不懷好意的笑道:“不好意思你都猜錯了,是被她姐姐扔下的。她這個姐姐可真是了不得,煽動不了別人幫忙就自己南下,連親妹子都能拋下不管,被報仇沖昏了頭腦了,我看,要是當朝皇帝能幫她扳胡堃,恐怕她就要擠破腦袋進宮做娘娘了!”
“秋狂!”沈辰急聲喝止。
百裡夏烈目光淩厲:“口無遮攔,若是被人聽到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光你一人也就算了,百裡城上下都要被你牽連進去!”
“唉?那麻煩遠道跟著大少來的各位兄弟就裝作沒聽到吧!”戰秋狂舉著手向四周跟在林中的手下擺了擺“不然依著大少的話來講,各位都難逃一死,我這個罪魁禍首尤甚。”
百裡夏烈:“你畢竟還是百裡家的人,出門在外言行舉止豈能這般隨意放肆?若被江湖人知道了……”
“親哥你饒了我吧!你是爹派過來給我洗腦的嗎?”
言語裡雖然還是有矛盾沖撞,但態度已經緩和了太多。
畢竟是親兄弟啊!
沈辰卸下心頭擔憂,舒出口氣。
層疊蔥鬱的翠綠間,迎來小溪潺潺的水聲,水聲之後有間茅屋。
茅屋沐浴在正午煦暖暖光下。
有個裹著不合身粗布衣的少女單梳著條長辮,正坐在石凳上煎著茶,茶香四起,勾勒得這番景緻更加細膩明快。
除去戰秋狂,這幾人皆是趕路趕的灰頭土臉,此刻眼前突然冒出世外桃源般的畫面,幾人全體呆滯了。
關放遠在沈辰背後醒了過來,抬了下眼皮,看到謝眸,手裡無意識做了個握筆的姿態出來。
那日晴天大路上,小謝姑娘也是粗布長辮的打扮,笑吟吟的問他可不可以幫忙寫封信。
信沒寫完,她就上路了。
她察覺到眼前有人,立刻抬了頭,耀眼陽光下,正迎上戰秋狂那雙熠熠閃亮的灰色眼睛。
她笑了笑,站起身來。
茶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