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話裡似乎話中有話,沈月訕訕閉了嘴,沒再出聲。
身後有個丫鬟問謝眸:“姑娘喜好什麼顏色的衣裳?”
這問題倒是挺為難她的。來這個世界三年,除了在竹林中穿過藍兒跟莫飛花的衣服還算有些像模像樣外,其餘時候都是在扮男人。
沈月沒再套近乎,不知這個敏感的閨秀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麼。謝眸眨眨眼,一雙眼眯成彎月:“青色的吧。”
這是沈月時常穿的顏色。
這句話後,沈月的臉在蒸騰的霧氣中驀然變得柔和許多。
謝眸比沈月洗的快些,先出了“蘭香暖”。
古代的澡堂子都能取這麼文雅的名字,“xx浴池”之類的招牌大概以後是看不到了。
她想到前世去汗蒸去spa,洗完澡還能吃個自助海鮮,簡直不要太爽,不由得心神蕩漾,嘴角嚅著笑意沉浸到了往事裡不能自拔,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來人。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謝眸猛然直起身子,動作太猛差點咬了舌頭。
她轉過身,倏然愣了。
戰秋狂換了件黑色長袍,顯然也是剛剛沐浴過的,身上還帶著薰香的氣息。
他本就身材高大挺拔,這身華貴的錦袍剪裁得當,從肩部自腰間的線條堪稱完美,腰下的長腿在衣袍中若隱若現,腳蹬一雙燙花滾面的金線黑靴。他微昂了昂頭,披散的發只在肩後草草一攏,還帶著些微濕。
同樣的,眼前的謝眸也是披著一頭及腰的烏發,發梢上凝著細小的水珠。黑色的發映在她的臉頰邊,更突顯得她膚白如雪。
難得一見的,她身上這件青色羅裙很是合身。
戰秋狂眼底沉入了些許微光,使得灰色眼眸稍帶了些明亮,他挑了挑輕薄的唇:“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騙人鬼換了女裝也有幾分女人模樣。”
謝眸抽了抽嘴角。怎麼叫有幾分?剩下那幾分還是男人?
她也不甘示弱:“是啊是啊,你不穿粗布衣服,腳下鞋子不露洞,我差點都沒認出來是你。”
戰秋狂忽而大笑:“是麼?那你覺得哪樣更順眼?”
穿人家的用人家的,謝眸溜須拍馬那是手到拈來:“人長得帥穿什麼都好看。”
天才少年本該受盡眾人吹捧,奉承贊揚的話聽到耳朵生繭子,只是他有此難明身世,又常年奔走漂泊,縱有三五知己,也都散在紅塵各處很難尋得重遇,誇贊肯定的話他聽得並不多。
謝眸想的更多的是,他早年感情受挫,斷是很需要女人的肯定的。
戰秋狂心滿意足的勾起笑容,笑意第一次出現在眼底,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天色沉寂,陰霾的空氣裡依舊潮濕無比。庭院中的兩個人間或交流一言半語,相視淡笑。沈月出了“蘭香暖”,看到的就是這番情景。
她自己也不知是因剛沐浴過還是看到眼前場景的緣故,臉頰有些微熱,磨磨蹭蹭過去,還未待開口,戰秋狂倒是先看到了她,挑眉說了聲:“你哥在前廳呢。”
“哦……”沈月垂著眼眸不去看他,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謝眸:“屋裡的丫鬟說想幫你梳頭來著……”
兩句話皆是一言難盡未道齊意,沈月心頭就好像憋著一口氣,她用鼻端急促連吸了兩下,才覺舒服些。
沈月也是頭發未幹便梳好了發髻,謝眸卻覺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她笑了笑:“我出來把頭發晾晾幹。”
她自然不懂,這樣瘋著一頭散發出來,在閨秀小姐看來是有些失禮的。
沈月匆匆離去。
兩人也在沈月身後慢慢踱著步,由於陰著天,傍晚看起來就像入了夜。
戰秋狂微微仰頭:“等夜深了,我要去一趟縱橫山莊。”
謝眸也仰頭望了望烏森的天幕,有些不放心:“看上去還要下雨,你確定要今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