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眸細眉一挑,不像尋常姑娘那般羞怯,反而有些欣喜:“百裡家的二少奶奶?這名號聽起來也是響當當的,頂此頭銜出門,辛大小姐還敢來招惹我嗎?要是管用的話,就這麼定了也無妨。”
雖知她這番話是在唬顧袁娘,戰秋狂卻還是覺得有些啼笑皆非,真是沒見過這麼二皮臉的姑娘。
顧袁娘依舊冷笑:“姑娘真是不知羞恥,二少點過頭了嗎?”
戰秋狂猛地點頭:“嗯?我也覺得不錯,點頭。”
顧袁孃的臉頓時鐵青。
沈辰與沈月卻在樓上將這番對話聽得個一清二楚。兩人各懷心思,無人出聲。
顧袁娘朝簾子外揮了揮手,那黝黑的漢子便恭敬的走了出來。
“你去告訴暮三少,就說他要找的人就在客棧裡,百裡家的人也在,來不來隨他,老孃不管了。”
顧袁娘憤恨一甩袖子,扭身鑽進了後院。
黝黑的漢子愣了片刻,隨即一溜煙跑出了客棧。
不多時,夥計端上了好幾盤熱菜,卻全是些青菜豆腐。
戰秋狂用筷子挑了挑幾根白菜秧子,氣憤扔下筷子:“爺要的是肉!肉呢?”
夥計有些為難:“我們老闆娘說,肉吃光了,就這些,您二位……愛吃不吃。”
戰秋狂伸手作勢就要揮出一掌,謝眸忙拉了他:“算了,青菜養生,也挺好的。餓了吃什麼都香,別麻煩了。”
兩人抓起筷子正要開動,沈辰沈月從樓上下來,朝夥計招呼道:“再上兩副碗筷兩碗米飯。”
幾日不見,謝眸似乎消瘦了些。
沈月垂著眼從餘光裡盯著她,小謝姑娘正用勺子舀豆腐吃,髒兮兮的小臉和未及換下滾了一身泥的衣服,使她看起來身量小了不少,像個逃難來的落魄難民。
可是她一雙眼睛清亮,吃到開懷時眼睛眯起來,像一雙倒掛的月牙。
看起來柔柔的她,方才卻說出了令沈月臉紅心跳的話。
沈月依舊遵從哥哥的意願,雖然她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安排。如果小謝姑娘嫁給戰大哥的話……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謝眸就這樣第二次成為了沈月的救命恩人。雖然這一切只是沈月的一廂情願。
戰秋狂邊往嘴裡飛速扒拉著飯菜邊對沈辰道:“我打聽了一下,目前沒聽說豔容雙劍到百裡城的訊息。柯岑那邊我還沒來得及去,你什麼時候有空自己去一趟柯宅吧。”
沈辰點了點頭:“此事就不勞煩你了。我早有安排。今晚我會走一趟柯宅,月兒就交由你照顧了。”
“恐怕不行。”戰秋狂一筷子夾飛謝眸筷子底下的菜,她即刻用怨念的眼神瞪他。他得意揚笑,露出一口白牙:“今晚我得去一趟縱橫山莊。叫陸海生看著吧。”
謝眸這才想起陸海生:“他人呢?”
沈月:“房裡睡覺呢。”
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憨貨。
戰秋狂跟謝眸兩人吃飽喝足捧著肚皮在一旁剔牙,那個黝黑的漢子一寸寸挪進客棧,他先是轉著賊眼在他們餐桌的方向瞟了一眼,見無人瞧他,才縮頭縮腦的往後面走去。
戰秋狂慢悠悠的揚聲:“站住。”
漢子已經快把自己貼得跟牆一般平了,就差把自己掛上了。他奉承的笑了笑:“少俠有何吩咐?”
戰秋狂腳下的那雙靴子跋山涉水,一路從關外踏回江南,鞋底堪然磨出一個洞,他卻毫不在意,用那洞對著大漢,道:“暮泉說什麼了?”
黝黑大漢繼續奉迎的笑,一嘴白牙即將齊到耳根:“他說知道了,看樣子並不想與您為敵。”
實話他只說了一句,暮泉的原話是:“看不出這豔容雙劍的妹子倒是很會蠱惑男人,前有屠昀司後有百裡二少。我縱然不願與百裡家為敵,可我更不信,這個小謝會一輩子不出客來客棧,但凡她離了百裡的庇護,我倒要看看她能怎麼辦?”
暮泉雖然一心想為未婚妻討回殺父之仇,但他也頭腦清楚的很,為了一個誘屠昀司出手的誘餌而得罪百裡城的恩澤大戶,是萬萬劃不來的。
戰秋狂自然明白他說的不全是實話,淡淡一笑:“他既然不來,那我就走了。”說罷真就站起了身,支使了謝眸:“你去把陸海生叫起來,咱們走吧。”
沈辰把碗底最後一口米飯掃進嘴裡嚼了嚼:“去哪兒?”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