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的她有些慌了,這林中也不知有沒有野獸、洛酩酊會不會去而複返、斷了手的鄭老鬼有沒有爬起來……
她竟然還有些想念起屠昀司來。如果是他在身旁,不會讓她受這些委屈。
可是……那並不是她應該心安理得享有的。
感情這個東西終究是靠不住的,她孤家寡人那麼多年本以為找到了終身歸宿,最後卻是不可得。
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她還是孤家寡人。
謝刃霜對她們姐妹二人的情感很是奇特,他自己不願規勸謝爾,卻希望謝眸去勸。
或者他只是給謝眸找了一個這樣的理由,為的只是讓她離開莫停留,投身到江湖上去搏一個名聲。
名聲這東西比感情還虛妄,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破衣爛衫的小謝姑娘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磨破的雙腳,嘴邊勾起一個無奈的笑。別說她內息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計,武功消殆在原本那個靈魂裡找不回來,就說眼下,她連出林子的路都找不著,要用什麼去搏名號呢?
月亮的光線很足,就像圍繞在身旁的燈,照亮腳下的路。
她無法在陌生的林子內安然睡去,算一算她有兩夜沒有睡過了,熬到極致反而像打了雞血,並不覺得睏倦。
完全是毫無章法的亂繞,不知是不是老天也在可憐她,淩晨之際,竟讓她繞到了一處小村落。
這處村落過於簡陋,並不如顏老那幾家住戶。他們用破爛磚頭搭砌房子,房頂堆滿茅草,水泥胡亂的抹在爛磚頭上,看起來像危改的重點目標。
謝眸走在路旁,天色還尚早,卻有人開門拾靠立在門外的木柴,看樣子準備要生火。
那是個中年婦人,兩頰紅紅,眼睛小到擠在一起。眼睛雖小,眼神卻格外好,一眼瞧見佇立在一旁可憐巴巴的謝眸。
愈是貧窮簡陋地方居住的人們,有時愈大方豁達。
謝眸被那婦人請進家門,她說她早年守寡,一人拉扯了兩個孩子長大。
兩個孩子只有四五歲的樣子,都是女孩,正坐在床上呆滯的看著謝眸。
謝眸有了新衣新鞋穿。雖然新衣粗糙,新鞋太大。
她倉促的喝了碗稀粥,裹著衣服就睡下了。
婦人聽到她鼻間發出輕微的酣睡聲,輕輕笑了,她的一個孩子拉了她的衣角,稚聲問道:“這個大姐姐怎麼白天就睡覺?”
婦人拉著孩子出了門,低聲叮囑:“姐姐累了,不要打擾她。”
這一覺睡到下午,謝眸向那婦人問了所在方位。
婦人正在院子裡洗菜,邊大大咧咧回了她:“你要上百裡城的話要往北走啊,看來你是走反了。”
她給謝眸指明瞭方向,又道:“從我給你指的這條路走雖然有些繞遠,但半途上可路過一個小縣城,這樣走安全一些。”
謝眸在身上摸了好久只摸出一個銅板,捏在手裡方覺拿不出手,婦人已經察覺,大笑道:“不要錢,不過一碗粥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太在意。”頓了頓她又道:“我勸你今晚在我家住一夜,明早動身,半天能到縣城。”
謝眸道:“您可知百裡城外不遠有幾戶農家,都是青磚綠瓦,我想到那裡去。”
婦人愕道:“哎呀姑娘,這可怎麼說呢?這附近小戶人家,村落,縣城多的很那,不知道你所說的這個地方在哪裡。”
“我記得當時我們越過了一條淺河……”
婦人搖頭:“太多了,你不知道方向沒法給你指向,再者說這也只是我們知道的,不知道的可能還有,倚靠百裡城發家的人戶很多,這幾年更是越來越多。”
謝眸頹然的坐在門檻前。
她不回顏老家,戰秋狂他們會不會等急呢?
謝眸早年間也做過幼師,有帶孩子的經驗。她陪著婦人的兩個孩子玩了一下午,那兩個小姑娘已經跟她混熟了,知道她轉天就要走,還有些戀戀不捨。
大丫頭拿出幾顆粗糙的糖豆塞給了她。
二丫頭掏出個半幹癟的蘋果遞給了她。
昏黃的燈光下,兩個小丫頭只覺得這個姐姐好漂亮,她忽閃著一雙沉靜的眼眸,長長的睫毛像林中飛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