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看了謝眸一眼:“嗯。小謝姑娘還是先安心養自己的病為好。”
這是……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呢?
謝眸這些年裝傻充愣慣了,面對這種態度反應一向的憨厚可掬,她依舊笑著道:“沈大哥說的是,多謝關心了。”
戰秋狂雙手支起秋楚刀架在身前,他望著亭外的雨幕默不作聲,眼底閃過一絲暗潮。
雨在傍晚前停了。
出了茅草亭穿過林子,眼前是條淺沒小腿的小河,河水清亮見底,映著夕陽西下的最後一抹殘 紅,粼粼水面滿是絢爛霞光,醉人心緒。
謝眸忽而想到有一日她與陸海生,水酒兒也是站在滿目紅霞中,三人影子被拖的老長直至連到一起。
不知道水酒兒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陸海生心底究竟有沒有她的一個位置……
她不禁側過頭去望了望陸海生,少年的側臉尷尬的停留在稚嫩與成熟的邊界,原本漆黑的眼瞳倒映著血紅的落日,她就這麼看著那輪日光從他眼中一點點沉寂下去,直到沒入地平線。
河水之後果然有幾戶青磚綠瓦的人家散落著,像是遺落在世外的夢想桃源。
戰秋狂帶著他們幾人行到稍裡處的一戶人家,輕輕叩響了門。
他這一連串動作看起來漫不經心,從容間卻帶著些遲疑。謝眸心細敏感,即時間便體察出了這其中的端倪。
戰秋狂定是認識這戶人家的主人。
不久後有人來開了門,是位花白頭發的老者。
那老者一雙被歲月侵蝕過本該黯然失色的眼,在看到戰秋狂後瞬間明亮起來。
亮過之後有淚光一閃而過。
戰秋狂卻是笑著的,即使笑意只在嘴邊不到眼底。多話的他半個下午沒有出聲,此刻聲音便帶了點沙啞。
“您老人家近年身體可好?”
老者忙不疊的點頭,硬生生將眼淚眨了眨憋回去:“還算硬朗。你何時回來的?”
“不久前。”戰秋狂欠了欠身子,讓了半條路讓老者看清了身後的人“我和朋友要在這裡住一晚,麻煩您……”
老者打斷道:“何須用‘麻煩’二字?二少快請進來。”
謝眸將那兩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心下明瞭,這位老者應該是百裡家的下人或者師父。
戰秋狂苦笑:“顏老莫要這般稱呼我,叫我名字吧。”
顏老點了點頭,大開了門戶,對著謝眸等人笑道:“各位請進來吧。”
老者一人獨居,院子收拾的倒也算幹淨整齊,角落裡一處苗圃,種著辣椒和蒜苗,苗圃旁支著兩根竹竿,晾了些衣物。此外,院內還趴著一隻大黃狗,見眾人進來本是想吠叫,顏老一個抬手,它又安安分分的趴了回去。
陸海生之前在馬車上只把戰秋狂的身份聽了個半知半解,此刻終於得到了證實,他邊進門邊對著謝眸投去一個驚詫無比的神情,誰料謝眸就好像沒事人一般面無表情的回望瞭望他,反倒弄得 他有些尷尬。
他趁著幾人都進屋的功夫一把揪住了謝眸的衣角,謝眸腳下一頓,踉蹌的差點跌倒。
她回頭怒視:“你做什麼?”
陸海生附手過去搭在她的耳側,低聲嘀咕道:“小弟,你剛才沒聽見那老頭喊他什麼嗎?二少啊!若我沒猜錯,這個姓戰的其實應該姓百裡,是那個江湖上人傳與苗疆刺客組織勾結出賣家門的……叛徒。”
後兩個字他壓得極低,生怕被戰秋狂聽到暴打。
謝眸翻了個白眼:“我早就知道了。你才知道啊?”
陸海生傻眼。
謝眸朝屋裡看了看,戰秋狂正一臉疑惑的望著他們兩個人。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就進去吧,人家都等著呢。”她抬腳就走,獨留陸海生一人呆愣在原地。
顏老這幢宅子並不算大,小屋大屋各一間,外加一間廚房,謝眸與沈月被安排住進了小屋。幾人草草了之吃過了飯,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沈月生性內斂,並不主動與謝眸攀談,謝眸落個清淨,解了頭發打了熱水去洗臉了。
她才擦淨一臉的水,沈月已從旁邊遞上了件衣裳,道:“白日你淋了雨,此處不方便洗澡,最好還是用熱水擦擦身子換件幹淨衣服的好。我瞧你沒帶著行李,這是我的衣服沒穿過幾次的,你先穿上吧。”
沈月跛著一隻腳,抬起眼望著謝眸,神情有些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