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落的一瞬,任天行聽到了耳機裡荊明的呼聲,不過只喊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像是預設了。
他吐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該欣慰於這位指揮理解了他的意思,還是該擔憂於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打碎樓板已經是絕路之下的無奈之舉:天台上的隱蔽物被白影的重槍清得不剩多少,在這樣的裝備對比下,在開闊視野下跟對方硬碰硬和找死無異。而這樓中還有些可利用的東西,還能供他周旋一會,但荊明那邊是捕捉不到樓內情況的,選擇這樣的方式基本相當於『射』手放棄瞄準鏡盲狙,而且對手的火力還遠勝自身。
他在落地的同一刻便跳起身來。剛才這打碎樓板的行為似乎超出了白影的判斷,鬼魅般的身子終於首次出現了滯後,他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連開幾槍,但還是低估了對方,白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從暈眩中回神,一閃便輕鬆避開了。
任天行咬咬牙,這一下又浪費了幾發子彈。無奈只得再次轉攻為守,隱蔽起來。
這樓裡的掩蔽夠自己支撐多久?這實在不敢確定。他常年與高空為伴,對地面戰的諸多策略並不甚熟悉,當下只能重新和對方玩起躲貓貓的遊戲。
裝備補充不趕到,這種被壓制的狀態便無法改變,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這點。他用餘光透過窗戶望向另一邊的平臺,隱隱看得見火光閃動。
林燕揚那邊也還在僵持之中麼?但不管怎麼說,現在能調動的只有她。在她趕來之前,還是都得靠自己。
他嘆了口氣,握緊了槍柄。
而實際上,此時樓外的情況比他想象的更要複雜。
在幾次猝不及防的急轉直下過後,時機卻也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出現了。
林燕揚已經在頂樓平臺與人形原獸群糾纏許久,火力從未鬆懈,卻在對方的流動隊形下始終捕捉不到集中火力打破屏障的機會。荊明沒有新的指示,她也只得正面硬抗。
然而就在剛剛,她再次一炮轟開人群時,卻驚訝地發現這一次他們居然並未如『潮』水高開低走般迅速調整,而是有所遲疑似的在原地打著轉。
雖然這遲疑只有一瞬間,很快他們便重又驚醒過來,但隊伍的確是出現了一個缺口!
她沒空去想這是怎麼回事了,單刀直入,連續的炮擊將剎那的縫隙擴大。她注意到了對面平臺的安靜,趕忙問道:“那邊情況怎麼樣了?我現在過去。”
“剛才狼耳從樓頂開啟了通道,現在他們都在頂樓內。直接上平臺,不惜一切代價幹掉那個攜帶者!”
林燕揚愣了一下,這後面的指示是新新增的,卻說得斬釘截鐵。她自然不敢耽擱,幾步跑到了平臺邊緣。
正如她所感受到的那樣,此時的荊明已然是屏息凝神的狀態,一雙邪眼盯視著螢幕,目不斜視。
林燕揚身在其中,不識廬山真面目,他可是看得真切。方才,始終在流動的人形原獸群被再度打散時,那片刻的猶豫可絕非個體,而是整個隊形都毫無徵兆地出現了片刻的紊『亂』,在極短的頃刻間由有序轉為無序,自然會被林燕揚抓住機會。
他掌全域性的資訊在手,看到此情此景的同時就已經急速建立起聯絡:人形原獸群出現潰散的瞬間,和任天行打碎樓板、二人一起下跌的時間,是高度重合的!
不會錯了,這一次的“座標”,就是那位雄踞頂樓的攜帶者!
看來這座標的能力不僅僅能出現在人形原獸群本身,有著自主意識的攜帶者也同樣可以充當。這可是有點恐怖了,從這次就能看出來擁有智慧攜帶者的『操』控精度和原獸的無腦指揮不可同日而語,也不知現在對真正的原獸能施加什麼層次的干擾。
不過既然發現了,接下來的行動也就順理成章:只要抹除座標,剩下的組成也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
然而就是如此簡單的命令,他卻發現事情又一次偏離了計劃:螢幕上,林燕揚的移動突然停止了。
她並沒有按照既定計劃用彈力索直達對面的樓頂,仍在原地移動,另一枚小小的光點追逐著她,如同跗骨之蛆般難以甩脫。
“那是什麼?”荊明心裡一緊,詢問道。這麼分秒必爭的時候,林燕揚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拖延。現在她無法行動,那麼只可能是這個小小的光點拖住了她!
什麼樣的東西能做到這點?人形原獸群裡竟有力量能與林燕揚相抗的存在麼?
“我不清楚!”頻道的另一邊,林燕揚始終沉著的聲音在此時竟顯出了些許慌『亂』,“有武器、速度非常快…不像原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