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慕延此刻沒有想說的意思,柳淑淑也不催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結,等什麼時候他願意說了,她自然也願意聽。
此後幾天,關於書院一事蕭慕延交給了柳闊去辦。如今靖平兵多,百姓也回流了不少,但高階將領和得用的官吏少的可憐。利用公孫家現有的族學辦書院到底不是長久之法,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辦起書院,就是能請到當世大儒來當祭酒。
只不過當初許多大儒都隨承平皇帝南遷了,留在北方的只有寥寥數人。要麼是不出山,要麼早早的被各地豪強們視作寶貝一樣留在領地,輕易是不會讓他們離開的。而且縱然有大儒來靖平,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收的。萬一此人與蕭慕延政見不合,豈不是自找麻煩麼。
時值六月,威州的輿論戰打的轟轟烈烈。公孫昊更是以本家身份要求公孫衡重新核定族學的入學標準以及編撰部分教材。此時此刻公孫衡是不敢再小看這個本家族侄,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一旦公孫世家的政治傾向發生改變,勢必會引來威州各世家的注目。難道真的要擺在明面上支援蕭慕延了嗎?
公孫衡頗為猶豫。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公孫昊哪裡看不出這些老狐貍的想法,冷笑道,“七叔又想得到靖平兵力的庇佑,又想討好劉昱瑾,這天下哪有這麼美的事。軍中做事最忌搖擺不定,如今七叔的兩個族孫可都是在靖平任職,蕭慕延對我們高源公孫家展現出了足夠的信任,禮尚往來,現在七叔就是這麼回報對方的嗎?”
公孫衡道:“族學茲事體大,並非我一人就能做主的。”
公孫昊早有準備,便道:“七叔請放心,我只是想要在靖平開一處族學並挑選幾位族中先生隨我同去。”
公孫衡聽他這樣說,便知此事已無商量餘地。若公孫昊是普通小輩,他自然可以拿出長輩威儀來壓制一番,可公孫昊一是本家嫡出,二來因這兩年在北方名聲大振自己頗有分量,公孫衡思量再三,只得同意了。
直到公孫昊離開,公孫衡不得不嘆道:“這世間終究是他們年輕人啊。”
身邊的一位族中老人道:“您應該高興才是。我族若多幾位昊公子這樣的年輕人,何愁不能複起呢。”
靖平眾人聽聞城內要辦一處書院,皆是興奮不已。又聽說部分教書先生還有一些書本是從公孫家而來,更是顯得興奮。這可是世家族學,打上世家兩個字,那都是金字招牌,畢竟普通百姓除非有引薦,基本都沒法讀書。
柳淑淑也十分高興。她還沒有真正見識過古代的書院,十分好奇。倒是蕭慕延不鹹不淡的說道:“無非是祭酒領著一幫先生教書罷了,還能有什麼。”
“這可是開在靖平的書院呢。”柳淑淑道,“我兄長這幾日在為書院選址,他看中了好幾個地方,不過最終決斷還是要你來拿主意。你好歹打起精神來啊。”
蕭慕延依舊可有可無。
柳淑淑見他對書院有著天然的抵觸,不由腦洞大開,難不成……這貨以前是個逃學份子?被老師打過?
蕭慕延可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尤其是“怒”,很少見他有生氣的時候啊。但每次一提到書院,蕭慕延就彷彿控制不住自己一般。
柳淑淑還特地去找柳闊私下打聽了一番。是不是以前蕭慕延跟者老魯王的時候,在書院裡受過虐待?
“他受虐待?”柳闊一副“你是在逗我嗎”的表情,“你父王對他,跟對親兒子也差不多了。只有他去挑先生的,可沒有先生敢說他。”
“那就奇怪了。”柳淑淑托腮。
“他不喜歡書院是麼?”柳闊問道。
柳淑淑一愣:“你怎麼知道?”
柳闊翻了個白眼:“他那臉上都快寫出字兒了,我又不瞎。”
柳淑淑悶悶的嘆口氣,合著她緊張半天替蕭慕延保密,柳闊早就察言觀色猜到了。
“以前在王宮時……”柳闊想了想,“王上並未讓蕭慕延與我們一起去靖陽書院。蕭慕延都是先生單獨去王宮來教他的。哎,淑淑啊,你若是見著那個時候他,估計會恨得牙癢癢,那小子小時候整天黑著臉,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除了請給王上王後請安,通常我也見不著他。”
“我記得你曾說過,他是八歲的時候被我父王接到了王宮。”柳淑淑道,“那之前呢?”
柳闊搖搖頭:“據說蕭慕延的父母兄弟都死在了賽罕人手裡,正巧王上大軍經過他住的地方,便將他帶回來了。”
“可北方因戰亂造成的孤兒那麼多,為什麼父王偏偏帶了蕭慕延呢?”柳淑淑不解問道。
這下,柳闊也回答不出來了。
兄妹二人均陷入了沉默。
而他們談論的主角則在黑著臉強迫自己去看書院的選址,彷彿他看的不是書院,而是這世上最惡心的東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