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桌的那個客人不由道:“小兄弟出手大方啊,是剛發了軍餉吧。”
蕭慕延瞬間明白了這人的話意,便點頭道:“是啊。”
那客人又道:“還沒娶婆娘吧?”
坐在一旁的柳淑淑不由瞪大了眼,這人什麼毛病,這麼八卦?
不等蕭慕延回答,那人哈哈笑道:“一看你這樣的就知道還沒娶了,要是娶了婆娘,哪裡還有銀子出來喝酒。”
正說著,店小二已經將酒和小菜都端來了。蕭慕延喝了一口,臉色如常,心裡卻道——好烈!
總所周知,除了某些天賦異稟的人,酒量這東西都是需要練的。蕭慕延自幼從軍,軍中對飲酒是有著非常嚴格的規定的,蕭慕延的酒量不說一碗就醉,也高不到哪裡去。
不過他身為越騎將軍,自然也在王宮裡喝過好酒。眼前這碗酒品質頗差,放在太平年代不會有人會花錢來買這種酒來喝,可現在嘛,酒已經是一種奢侈品了,蕭慕延喝的這碗,姑且也能算的上是輕奢。
東望城裡計程車卒們大多都是單身漢,在軍營裡不能喝酒,但下了值都會花上一部分軍餉來這酒館裡買醉。年複一年的戰爭,讓他們看不到盡頭,還不如喝酒來的痛快。只有那些好運娶了婆娘,有了家室計程車卒們才會精打細算的過日子。
坐在蕭慕延隔壁桌的那人,正是東望眾多單身漢中的一個。見到蕭慕延來喝酒,自然也就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的東望士卒。
不過他想的也沒錯,蕭慕延的確是個單身漢,上沒爹孃管,下沒婆娘管。親生父母去世後,八歲的他便被帶到了魯王王宮。老魯王位高權重公務繁忙,在他入軍營前,見到老魯王的次數屈指可數,王妃身體不好沒有多大的精力,於是整個王宮裡也沒什麼人管他。等他去了騎兵營,由於是從王宮裡來的,帶他的老將領也對他頗為客氣……
可以說,在蕭慕延的前半生,就沒遇到過管他的人。
直到——
“你還真打算把這碗酒喝完?”柳淑淑托腮坐在一旁,“要不點碗飯?這鹹菜你還打算白口吃啊。”
此刻蕭慕延被那碗烈酒炸的有點上頭,直著眼睛默默道:“少囉嗦,不就是一碗酒麼。”
“喲呵!”柳淑淑來了氣,“我關心你你還嫌囉嗦?!蕭慕延,你別不識好人心啊!我還就告訴你了,喝酒對人的傷害可大了,什麼酒精肝、肝炎,肝硬化,高血壓,心血管病,中風和胰腺炎……”
“小二,給我來碗飯!”蕭慕延一聲高喊,趕緊打住了柳淑淑的嘮叨。雖然她說的那些病名他都不曾聽過,可在讓她說下去,蕭慕延都快懷疑自己就要不治身亡了。
“對嘛,空腹喝酒最傷身體了。”柳淑淑滿意的看著蕭慕延,“而且你身為將士,不能飲酒!不要覺得自己失業了,就自暴自棄,破罐兒破摔!”
“兄弟是哪個營的?”隔壁桌的那漢子見蕭慕延又點了一份飯,不由嘖嘖感嘆其有錢,“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啊,我是三營的,嘿嘿,你可知這次賽罕哪面受損最多的嗎,就是咱們三營負責守的西城門,呵,那晚的大火放的可真夠痛快地。”
柳淑淑看了他一眼,不屑道:“若我不知道實情,聽他這番話,還真以為他們東望的守將出了多大的力呢。明明是薛景之放的火好麼,別一副是你們做的樣子。”
蕭慕延正聽話般的努力吃飯,畢竟他也想將那股喝酒後的頭暈感壓下去。
店小二倒是毫不客氣的戳穿他道:“姜大勇你要臉不要臉,那火明明是幾個將軍大人們放的,你們這些當兵的,當時可都在城裡嚇得尿褲子了。”
姜大勇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反正我們當時也守城了,要不是我們守著,你以為還能撐到別人來嗎?”
“罷了罷了,你們這些個當兵的向來就不怎麼靠譜。”店小二嘆口氣,“都自求多福吧。”
姜大勇也不反駁,誰料一直坐在他身邊吃飯的那個兵,突然用力拍了桌:“他的說沒錯,要不是當兵的守城,你們還能坐在這裡開酒館嗎?!”
姜大勇以為他是有酒氣了,連忙道:“兄弟別生氣,別人也沒啥惡意。”說著,就要將蕭慕延架著離開。
蕭慕延卻自己站起身,擱下了銀兩後直接走了。姜大勇也不好在這裡多留,畢竟話題是他挑起來的。“兄弟,兄弟!”姜大勇小跑幾步追上蕭慕延,“這有什麼好氣的,那小二也沒啥惡意。”時人對士卒一向有偏見,都說好男不當兵,這些士卒們早就習慣了。相較而言,那店小二對他們的態度還算不錯。
蕭慕延卻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賽罕攻來的時候繼續堅守,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們沒有逃,依舊堅守東望就不該被人奚落!”
姜大勇一愣,這話他從未聽過,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兄弟,你……到底是哪個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