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乳母嬤嬤小心用龍鳳寢被包裹適才降世之嬰兒,來至唐夲身前。唐夲小心翼翼接過,抱在懷裡細細觀之。只見這孩童雖則剛出世,卻雙目已然大睜,清澈明透,無瑕如真。稚嫩之雙手伸出,呀呀著便抓住了唐夲之髯須。果然神異,非是凡人也!
唐夲喜不自禁,乃傳諭:“不意朕老來花甲之年,竟然得子,真天命所賜也!此子乳名日後便叫‘命君’,傳吾天家之脈,賜名為【唐禮】,就便冊封東宮太子,為朕之嫡繼。”
天子隨侍中官名叫陶九,也是宮中總管。忙躬身應是,下去擬旨去了。唐夲方乃將孩子還給乳母,來至田皇後床榻側,和聲溫顏道:“皇後為朕生龍子,懷胎三載,真莫大之功,汝受苦矣!”
田皇後雖則倦怠,卻忙笑道:“陛下恁地見外乎?得此孩兒,則不愧對天家先君,臣妾便再是辛苦也盡都值了。”
天子夫婦感情甚篤,彼此寬言細語許久,見皇後面有倦色,唐夲方命其好生修養,出了昭和宮。
彼時朝中臣子早已得知天子得嗣,盡都趕赴宮中道賀。唐夲心情舒暢,不免受眾臣之賀。內中有宣禮上大夫狄節奏請道:“陛下得龍子,天家道統有繼,此等大喜之事,當傳諭百官,大赦天下以賀,還請陛下早發諭旨。”
唐夲頷首笑道:“此言善耳!然狄大夫便承下此事,盡快草擬一份諭旨,朕便加蓋印璽,張貼郢都,同時謄抄出發往九州各地,普天同慶可也。”狄節躬身應是,邀數位同僚便去了偏殿立時草擬諭旨去了!
這狄節乃是有數的才子,不一時便書就一篇花團錦簇般的文章,捧來獻與天子過目。唐夲覽閱一遍,甚是滿意,乃吩咐左右中官:“速去取朕印璽,待朕加蓋之,便張貼午門外,與百姓同樂!”
左右中官應是,轉身走出不數步,就見那宮中總管陶九跌跌撞撞跑進了聞奏殿,面色惶恐無極,撲在玉階下,語帶悲腔呼道:“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今日乃大喜之日,聞得陶九晦氣言語,天子頓時臉色一沉,怒喝道:“放肆,有何事如此慌張?可知體統否?”
陶九顫抖著跪倒在地,瑟瑟言道:“陛下,奴婢適才得您諭旨,去了宮中秉筆監草擬。待擬就後,便想捧出印璽來請陛下加蓋。卻不料入了禦殿,赫然見那案桌翻倒在地上,盛放玉璽之木盒摔在案階石上……已然……已然……。”
陶九瑟瑟縮縮不敢說出口,唐夲頓時就是一驚。回想方才得知龍子降世,果然歡喜之下,曾將案桌打翻。當時匆忙而去,不曾細看。料定是那時將玉璽摔在了案階石上,難道…………?“
唐夲小心翼翼問道:“那玉璽如何了?”
陶九環顧殿內,眾大臣都目視之,靜待其言。又抬頭看了天子一眼,赫然見唐夲神色有異。
陶九自幼時入宮便伴隨唐夲,如今已然五十餘年,對唐夲可謂知之甚稔。見其之表情,心中已盡都瞭然。曉得那玉璽打翻在地之事,卻是萬萬不能讓天子自承。無法,這個罪名只得替他背了!
心中嘆息,陶九俯伏於地,乃奏道:“啟奏陛下,奴婢適才慌亂,手捧玉璽不穩,竟至摔落石階。天子玉璽已然……已然崩碎!奴婢萬死,請陛下賜罪!”
殿中頓時大亂,群臣騷然!自唐周開國以來,這天子玉璽傳世已然歷數千年,乃是天家象徵。卻不料今日如此大喜,居然被一奴婢失手打碎,隱隱然,有臣子就對這龍子生了異念!只覺的這龍子恐非祥瑞。然此話只爛在腹中,卻是不會言之於口。
唐夲鬆了口氣,心中卻甚是不忍。然也無法,只得故作大怒喝道:“大膽奴才,竟然如此大意,將朕之國璽摔毀!朕留你何用?左右拖出去斬首示眾。”
陶九也不辯解,早有左右武士拖著陶九出了聞奏殿!不一時,武士來報:“已斬陶九,首級掛在午門外示眾!”
唐夲心中暗悲,思忖日後當好生看顧陶九之族人。揮退武士,卻面色肅然道:“所謂去舊迎新,正應今日朕得龍子之喜也!先且以朕私印代之,日後可命有司擇選佳料,重新篆刻國璽。”
眾臣自然凜遵!然經此一事,不免興趣索然,便都散了!
看官:這大喜之日,不但砸了國璽,更殺人見了血光。此絕非吉兆也!且滿朝文武,居然無一人為陶九求情,得非異乎?無他,這便是傾頹之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