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北終究還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原本陰暗無比的天空,突然飄起了一場鵝毛大雪……不到片刻鐘,地上,樹枝上已經擠滿了厚厚的一層銀裝……
“即墨北……你看到了嗎?下雪了,你說今年的第一場大雪,要陪我一起看的……你說話不算話,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了,你就是一個大騙子,一個超級無敵大騙子……來世你有種別再被我遇到,否則我定要你好看……”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他清秀的臉龐上,似乎還在掛著若隱若現的微笑,天知道他走的時候又在想什麼?就這樣我握著他冰冷的雙手,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陣鬨鬧聲吵醒了過來……這一直安靜的大宅子,今天竟突然熱鬧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風,將他逝世的訊息傳了出去?他的那些野蠻親戚全部都隨著風雪,湧入了進來……
“北賢侄啊,你死的好慘啊……你怎麼就那麼一聲不吭地就走了?你說你那麼大的家業該怎麼辦啊?即墨家的百年基業不能就如此斷送啊……”
“是啊北弟弟……嗚嗚……你如今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沒有我們,誰還會給你送終啊?嗚嗚~你為什麼不讓我們看你最後一眼?你就那麼孤零零地離開人世,姐姐真的好痛心啊……”
“北弟弟……想起小時候咱們兄弟幾人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為何又在幾年前突然變得形同陌路了呢?是哥哥姐姐們不對,不該對你唯利是圖,而傷了你的心……你放心,以後我們幾個會好好的掌管著你的基業的,不會讓你一輩子的辛苦打拼,成為了泡影的……”
“是啊北哥哥……你就放心的走吧,你的後事我們會給你辦的妥妥貼貼的,不讓你在下面受到一點委屈的……北哥哥……嗚嗚……我好想你……”
他的床前一時間哀聲遍地,只是我卻瞧不出他們有半分傷心的模樣……直到他們裝模作樣哭了一陣,才各自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商量著如何平分他的家產……
我看著他們那虛偽醜陋的嘴臉,不禁冷笑了一下……即墨北,你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黴,才會攤上他們這群狐狼鼠輩……想必你富起來之前,過了不少難堪的日子吧……
“你這個女人在那偷笑什麼呢?難道你夫君死了你就那麼高興嗎?哼,我早就看你這個女人不順眼了!真不知道北兒當初為何執意要娶了你?你不知道有多少豪門千金要嫁給他,都讓他拒絕了,也不知道你使了什麼媚術?!”即墨北的舅媽的一聲呵斥,所有人便又將目光看向了我,於是都開始攻擊我起來……
“呵呵……就是就是!她嫁給北弟弟幾年了,連個蛋都不會下!不知道北弟弟還要這種女人幹嘛?!都讓他斷子絕孫了,還不把她趕出去!舅媽你是不知道,以前我給北弟弟介紹的姑娘,都被她推了去,可真是氣死人了……真是一個妒婦,寧願讓自己的夫君沒了香火,也不願讓其他女子進門……真不知道北弟弟到底咋想的!”
“行了行了,你們也別吵了……等北兒的喪事辦完了,就給點銀子打發她走吧……她畢竟也照顧了北兒幾年,陪他走完了最後一程,咱也別做太絕了……”
“還拿銀子打發她走?我看她不配!直接把她扔出去,還拿什麼銀子啊?我們還沒追究她剋死了北弟弟呢!就你仁慈!就你會裝好人?!合著我們幾個都是壞人是吧?哼,一會也得讓她淨身出戶,把這些年北弟弟給她的首飾啥的都沒收回來!那些都是咱們即墨家的錢!”
“娟兒!做人不能如此趕盡殺絕!我平常是怎麼教育你們幾個的?難道北兒的家產還堵不住你的嘴?她也只是個弱女子而已,你把她身上的錢財都拿走,她出去了該怎麼活?”
“哼,舅父,我管她怎麼活呢?!她沒來到即墨家前不也那樣活過來了嗎?即墨家讓她吃香的喝辣的,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一個鄉下丫頭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成千金小姐了?沒那小姐命,就別享那小姐福!”
我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有唱白臉的,有唱黑臉的,好不熱鬧……似乎比戲園子還要熱鬧,我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有說過我要離開嗎?該滾的好像應該是你們吧?哦對了,即墨北的家產,你們一分都沒有,所以也別妄想從這裡拿到一分錢……哈哈哈哈……”我笑了笑幾聲,便悠閒地站起來,走到了窗邊,這一會兒,好像雪比之前的更急了……
“你什麼意思?怎麼?你想獨吞我們即墨家的家業?我告訴你,你不是我們即墨家的人,沒有這個權利!”
他們一聽到我這樣說,頓時急了眼,也開始害怕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內心不禁擔憂起來……
“是啊,我始終不是即墨家的人,但是我是即墨北的妻子……他臨終前,我們一起領養了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就叫即墨魚,正是你們即墨家流浪在外多年的三弟的兒子……哦對了,我夫君已經擬好了公文交給縣衙了,以後這個家就由我和即墨魚一起掌管了,你們再如此胡鬧,唉……我們也只能官府裡見嘍~”我背對著他們,卻仍然可以想到他們此刻臉上精彩萬分的表情……即墨北,你果然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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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說話了?那我說了?魚兒,你出來吧……”我扭過頭看著他們憋著通紅的臉袋,在官府的權威下,他們確實不敢造次……魚兒也在我的叫喊下,從裡屋走了出來,然後依偎在我的身旁……
他們看著這個半人高的小男孩,模樣竟有五分和即墨北相像,五分和失聯多年的三弟相像……即墨北是怎麼找到他的?原來即墨北一直在防著他們!呵呵……很好,很好……
“你是怎麼找到他的?我們憑什麼相信他就是三弟的兒子?”
“哦?要證據嗎?那去官府啊!過繼手續什麼的我們都辦齊了,也有你們三弟的親筆文書,要看嗎?”
“呵呵……想不到你這個女人可真夠有心眼的!以前我當真是小瞧你了!你等著,以後總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弟媳就在這裡恭候你們的招數了,有什麼都儘管使出來,弟媳會好好奉陪的……”
“哼!都還在這裡幹什麼?!還嫌丟臉沒丟夠嗎?走!回家!”他們的舅父生氣的拂了拂袖,氣的鬍子一抽一抽的,走出了門外……剩下的人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想了想還是癟了癟嘴,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便昂著頭,跺著腳,夾著尾巴走了……
“他們還真夠噁心的,沒素質……魚兒,以後遇到這種人就躲遠一點,免得髒了自己的眼……”
“知道了,母親……”
此後的幾十年,即墨北的家業在我和魚兒的經營下,越辦越大,即墨北的那些親戚也早就灰溜溜地搬走了……我看著魚兒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心裡特別想和即墨北一起分享著這份喜悅……
又是一年冬天,白髮蒼蒼的我,又坐到了他時常會坐的那個搖椅上……看著門外的大雪,彷彿又想起了那年他從風雪中回來,溫柔地將一隻紅梅插在我髮間的場景……
“即墨北……這一生,我為你苦心綢繆了一輩子,終是為你守住了這份家業……我李綠兒欠你的恩情,也該還完了……下輩子,換你來等我……”
此時遠處突然飄來了陣陣的梅花香,清香閒適……北哥,是你來了嗎?恍惚間,房門突然被風推開了……一雙手朝我伸了過來,牽著我往梅花深處,漸漸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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