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一匹馬而已。”建寧帝隨意一擺手,而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你也傷得不輕,往日裡都說你面如傅粉似何晏,今日看著倒蒼白得像個鬼。”
楚鳴珂沒什麼反應,只慢吞吞道:“病容醜陋,髒了主子的眼睛。”
“既然太醫都說要你好生休養,這段時日便不必進宮伺候了,自個兒多注意些身子,好好調養著。那馬的事仍需查,既牽扯出了陳華柏,便看看還有誰參與其中。”
建寧帝重新掐了清靜訣,將手置於膝上,緩緩吐氣:“對了,朕聽說陳華柏傷得不輕,你這幾日避著些陳妃,莫要平白惹出爭端。”
楚鳴珂點頭應是。
建寧帝便道:“天色也不早了,回去罷,早些歇息。”
出乾清宮的時候,天已黑透了,遠方傳來金吾衛巡邏的腳步聲,楚鳴珂在殿門前站了一會兒,才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下走,候在外頭的戚均卓見他出來,忙上前將他扶住:“督主當心!”
眼前的白玉階一個並兩個、兩個並四個,重重疊疊連在一起,直叫人頭暈目眩、反胃惡心,楚鳴珂停在原地,用力眨了眨眼睛,呼吸明顯不穩,卻還是道:“去長樂宮。”
戚均卓一聽,當即變了臉色:“督主!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罷。我瞧著您臉色不好……”
楚鳴珂反握住他的手腕,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說,去長樂宮。”
那雙眼睛滿是血絲,看起來頗為疲憊卻又十分陰戾,戚均卓當即不敢再言,忙招手叫來轎輦,吩咐去長樂宮。
楚鳴珂到長樂宮時皇貴妃已卸了頭面梳洗,一應宮女在外間跪候,待太監打來了熱水,方才端起冒著熱氣的木盆往裡進。
淑敏為皇貴妃淨完面,正要為她脫去鞋襪,才出去的宮女便又進來,說千歲來了,話音未落,楚鳴珂已獨自進了內間,半倚在門上看她。他滿面倦容卻仍不掩秀色,英英玉立,看得淑敏都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皇貴妃看見他,道了一聲來,楚鳴珂便上前代替淑敏,在她身前蹲下,握著她的腳踝為她除去鞋襪。
“怎的這時候來了?”
皇貴妃半倚在軟墊上,濃睫低垂,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楚鳴珂用手託著她玉似的雙足,隨手將鞋襪扔至一旁,道:“適才去了乾清宮,心中想著娘娘,便來看看。”
“晟王要是有你這麼會討人歡心,本宮也不愁了。”
楚鳴珂面不改色道:“殿下對娘娘烏鳥之情,是旁人做多少也比不上的。”
“光有孝心有什麼用啊?”皇貴妃意有所指道,“還不是比不上——”
楚鳴珂單手握著她的腳,拇指稍一用力,按上腳心的xue位,便叫皇貴妃倒吸一口涼氣,鼻間發出小貓似的哼唧聲,雙手撐著榻沿想要往後縮。
楚鳴珂面無表情地蹲在地上,握著她的腳不放,他看似瘦削,手勁卻極大,掌心和指腹上長著武人特有的厚繭,磨在腳上又疼又癢。
“到底是宮女生的野鐘,爛泥扶不上牆。我把他養到這麼大,竟半點也不像我……”皇貴妃倚在榻上,像只慵懶的貓,“若是當年皇後沒帶著二皇子一同赴死,我也不至於將希望全都寄託在這樣一個蠢貨身上了。”
楚鳴珂平靜道:“再爛的泥也扶了一路了,晟王雖不如譽王,卻勝在好掌控。”
腳心傳來痠痛的脹意,盆中蒸汽升騰,彷彿迷了眼睛,皇貴妃長睫低垂,眼中滿是霧氣,在楚鳴珂的按揉下不住發出輕喘:“譽王……你都被譽王的馬傷成這樣,竟還不得空閑,皇上今日叫你去乾清宮,又是為了何事?”
“那匹馬。”
那雙白玉似的足像是被欺負得狠了,直叫磨得泛紅,可楚鳴珂偏偏按得不輕也不重,將人吊在空中不上不下,沒個痛快。皇貴妃頗為難耐,咬著唇把腳往回收,卻猝不及防被楚鳴珂握住腳踝,按在了盛滿熱水的木盆裡。
灼熱的觸感瞬間沒過腳踝,積攢在腳心的酸脹終於得到宣洩,皇貴妃發出一聲驚呼,十隻腳趾迅速蜷起,又被楚鳴珂一點一點地揉開,猝不及防地熱意叫她渾身冒汗,倚在軟墊上不住輕喘。
熱水濺在衣袖上,楚鳴珂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按著皇貴妃的雙足浸入熱水,用指尖若有若無地搔刮她的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