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夜點了點頭,沒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應了一聲:“那現在去睡。”
“在家關好門注意安全,有什麼活計量力而行,做不了的就等我回來,吃的喝的也別節省……”。
戚長夜囑咐了幾句又驀地頓住,總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奇怪。
明明只是出一趟村,今天晚上就能回來,被他說的卻像是要出遠門走上十天半月一般,何況他都……都叮囑了些什麼東西啊,趙歲歲雖說年紀不大但也算是個成年哥兒,何至於聽他在這兒說上這些。
戚長夜搖了搖頭,道別過後徑自走了。
古人之所以不願意在夜間出門,照明問題是個很重要的原因,這年頭又沒有手電等工具,想要照明只能依靠火光。
眾所周知火把想要長明想要燒的持久就必須得浸過蠟或油類,無論是吃的植物油豬油亦或是用的蠟油燈油等都不是什麼便宜東西,在村人眼中點一晚上火把和燒銅錢也沒什麼分別。
戚長夜直接進了村子,正是深夜家家戶戶都陷在了沉眠之中,只偶爾從遠方傳來陣不知名的蟲鳴亦或是三兩聲狗叫。
村子裡只有戚家大院敞開著大門。
戚大伯正站在院門前不住地張望著,他正站在火源附近,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擔憂,見著戚長夜過來才終於鬆了口氣,幾步上前走到戚長夜面前,最後只用力地拍了他的後背幾下:“好!好!”
戚三一手肘懟在戚六的腰上:“我說什麼來著,老五哪是那麼沒良心的人。”
戚六訕訕笑笑:“哥,我就是那麼隨口一說。”
這一家人顯然早就準備好了,都在院裡等著戚長夜過來,戚老太太總共借了兩輛牛車,本來是想借三輛的,但第三家卻說什麼都不肯,來來回回找了一大堆藉口,說來說去核心就是兩字“不借”。
戚老太太平時與那戶人家相處的不錯,鄰裡往來間互幫互助也實屬正常,戚家平時也沒少幫襯對方,沒想到輪到她家需要人幫忙時對方卻突然變了一副嘴臉。
戚老太太氣的夠嗆,直言自己看錯了人,一邊生氣一邊擔心戚漁,折騰的一整夜都沒怎麼睡,如今見著她最喜歡的大孫子了心情才算是緩和了些。
戚長夜一到,戚家的人便開始出發。
一輛牛車坐七八個漢子綽綽有餘,擁擠一些甚至能坐十幾個人,不過他們總不能赤手空拳地過去,就像戚長夜拎著個棒球棍過來一般其他漢子也都帶了些農具。放了農具便有些擁擠了,分成兩車倒是正好。
戚家共出了八個漢子,一車四個剛好均分,戚大伯戚長夜戚三戚六在同一輛車上,戚長夜與另外兩位都還算熟悉了,便在記憶裡尋找起這位“戚六”。
這位是戚四叔的孩子,原主與他相差不過幾天,農家人通常會按照長幼順序來娶妻成婚,戚母進門後的一段時間都沒能懷上孩子,後來倒是一門雙喜與戚四叔的夫郎一同被診出有孕。
當時家裡常常猜測這倆孩子誰先出生,最後是戚五比戚六早生了兩天,小時候他們也常在一起玩耍,長大些了戚五更喜歡黏著戚三,分家以後戚五戚六便不怎麼接觸了。
戚六乖乖巧巧地叫了聲“哥”。
這還是戚長夜穿過來後第一次坐上牛車,沒有一點所謂的新鮮感,有的只有無盡的顛簸,戚長夜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顛散架了。村裡的土路坑坑窪窪,車輪上也沒有一點防震措施,車輪碾過幾個大坑,昨夜沒消化幹淨的晚飯都能直接顛簸出來。
戚長夜實在坐不慣這東西,主動接了火把下車照明,戚大伯滿臉愁容地坐在一邊,戚三在旁安慰著他:“大伯,別擔心,要是情況不對我們就把漁哥接回來。”
戚大伯臉上的愁容卻更明顯了。
戚家漢子們有心想同戚長夜搭話,但見著戚大伯的表情又不太好當著他的面閑聊,只能將這些心思按捺下來。
去馮家村勢必要經過楊東村,不過他們走的太早,途徑過楊東村的那條主路時周圍也沒什麼人,一行人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天色終於矇矇亮起,戚大伯將火把收了起來,藉著朦朧的天色繼續往前。
雖說這兩村之間也要翻上一座山,但和大青山比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個小土包,一眾人紛紛下了牛車在路上走,單是在這所謂的山路上就又耗費了近兩個時辰。
戚長夜能明白戚家人的意思,戚奶奶或許是想讓他們坐著牛車儲存體力,總不能將力氣都耗費在這五六個時辰的路程之上,不知道是不是本世界的居民更適應這種牛車,反正戚長夜覺得若是讓他從頭到尾坐完全程,下車以後他是肯定會直接暈頭轉向倒在地上了。
過了山包再途徑過一個村子走上一個多時辰,便終於到了馮家村的範圍。
昨日戚大伯才剛剛來過馮家村,總不至於一個晚上就將路給忘了,戚長夜這一路上都在觀察周圍的環境——離鎮子越遠的村子便越發貧窮破落,楊溪村的條件要比楊東村好上一些,楊東村則又要比後面的幾個村子好上許多。
馮家村則是破中之破,連戚長夜現在住的那間蓋了幾十年的修補過無數次的茅草房放到這裡都能說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了。
楊溪村還能勉強湊出幾架牛車,這種村子卻連一頭大型牲口都湊不出來,幾個漢子正拎著鋤頭農具往外走去,剛好與戚家的人撞了個正著,其中一人盯著戚大伯看了一眼,似是認出了他轉過身子立時朝著某個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