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齊眼眶驀然紅了,立即放下奏疏,閃身往外跑。
內侍長喊了兩聲,急忙讓人去跟著去。
這是循齊第一回來不及更衣就去左相府,門人來不及行禮,就感覺一陣風閃過。
她跑進往日常進的臥房,有人攔住她,陳卿容望著她,道:“陛下,別進去。”
“為何?”循齊費勁地喘氣,“不是說尋常風寒嗎?怎麼會這樣呢?”
陳卿容眼神渙散,被問一句後,咬了咬牙齒,“是風寒,寒氣入肺了。陛下,她想回金陵。”
循齊深吸一口氣,強壓著心口的驟痛,陳卿容嘲諷她:“怎麼,不願意放她走嗎?”
“為何不放她走嗎?”
循齊失魂落魄,拂開她的手就想闖進去,陳卿容說:“她睡著了,她父親就是風寒走的,開始好好的,後來,藥石無靈。陛下,她想回金陵。”
她說著,俯身跪了下來,“陛下,她想回金陵。”
循齊僵持下來,低頭看著她,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幕,“風寒而已,風寒罷了,你在騙我,對嗎?”
“她想回金陵。”陳卿容重複說一句,仰首看著皇帝,淚水縱橫,“她是自由的,她想辭官,想回金陵,不可以嗎?你非得讓她死了,才放她回去嗎?”
“你放肆!”循齊怒喝一聲,“你在說什麼,朕去見她。”
陳卿容盯著她,繼續說:“她想回金陵,小齊。”
循齊恍若沒有聽到,繼續往裡走,往日冰冷的眸子裡,此時都是惶恐。她走到屏風前,停了下來。
滿室藥味,也聞不到屬於顏執安的香味。
她透過屏風,看向床榻的人,朦朦朧朧,耳畔響起瘋子的聲音。
“小齊,風寒錯過重要的時間,救不好的,別浪費錢……”
她止步,不敢上前,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她痴痴地問陳卿容:“她回金陵,就會病好了嗎?”
陳卿容低頭,沒有回答,皇帝就這麼站在屏風前,渾渾噩噩,繼續問她。
回金陵,病就會好嗎?
她問了無數遍後,陳卿容不得不開口:“我也不知,但是她想回去,陛下,她只是你的臣下。”
循齊安靜下來,抵著屏風,說:“我送她回金陵。”
陳卿容蹙眉,“京城怎麼辦?你是天子,你還要讓她在病中為你擔驚受怕嗎?你為何不能放過她。”
她的話,帶著濃濃的責怪,仿若顏執安的病就是皇帝造成的。
循齊無法回答她的話,甚至,也帶了幾分愧疚。左相說過的,等處理好了事情便回朝,她等了多日,她卻食言了。
她抿唇,眼淚不自覺地滑了下來,她立即伸手擦去,努力振作起來,“好,朕答應你。夫人,你也保證,讓她活著。”
“我不能保證。”陳卿容反駁,“我比你更在意她,我寧可拿自己的命去換她活著。”
“我能進去看看嗎?”循齊恍惚,開口徵詢陳卿容的意見。
陳卿容沉默,循齊便等著,等了半晌,她決意不等了,自己繞過屏風走進去。
陳卿容在後,看著她渾渾噩噩的模樣,心酸不已,她是皇帝呀。
循齊走進去,看著錦帳,想起那年除夕,她來找她,闖入她的臥房。
同樣是一道錦帳,她掀開後,左相懶洋洋地躺在榻上,容顏如玉,眼中帶著笑,笑呵呵地揪著她的耳朵。
循齊闔眸,奢望錦帳後還能看見那張如玉的臉頰。
她頓了很久,伸手去觸碰錦帳,帳內傳來一聲咳嗽,嚇得她將手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