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乃禦史臺禦史丞周利明。”周禦史匍匐在地。
循齊不惱,眼眸微微眯起來,“你的眼睛怕不是瞎了。來人,剝下他的官袍,送去內侍府,聽侯內侍長差遣。”
“陛下,忠言逆耳!”周禦史大呼,“臣所言,乃是實情,上官禮弒父,理該廢為庶人。”
循齊低眸,不予理會,外面的禁衛軍進來,強行將人帶了出去。
頃刻間,殿內安靜下來。
送去做內侍,斷子絕孫,比活著還要難受。
前些時日叫囂最狠的上官一黨也不在,有了周禦史的前例,都不敢出頭,人已經死了,不過是身後事罷了。
有人開始妥協,可循齊不急著下旨,目光在眾人之間梭巡一番,沉默良久,氣勢奪人,眾人皆低頭不敢言語。
“卿為何不諫言了。”循齊勾唇冷笑,“朕等著你來諫。”
殿內落針可聞,皇帝的笑聲,顯得十分突兀,她站起身,走下禦階,群臣紛紛跪下。
今日左右二相皆不在,無人敢觸怒皇帝。
皇帝走了一圈,目光落在一人身上,此人也是禦史,她踱步,俯身凝著,“卿,當真不諫言?”
“陛下,臣、臣惶恐。”對方匍匐在地,抖若篩糠。
小皇帝含笑,笑容森森,“惶恐什麼,你是禦史言官呀,你怕什麼呢?朕是天子,又不是豺狼猛獸,怕什麼呢。”
不知何時,外面添了許多禁衛軍,持戟而立,面朝殿內,朝臣一回頭,便可見那滲人的刀刃。
皇帝不疾不徐地行走,負手而立,步履緩慢,似閑庭散步。
不知過了何時,皇帝再度停在一人面前,那人嚇得不敢抬頭,殺人的刀就在外面。
死便罷了,就怕死不了,讓人羞辱。
日頭越過殿宇,已至頭頂,門口的刀劍泛著光,直射屋內。
一道道光落在朝臣身上,無時無刻不提醒他們,斬下人頭的刀就在外面,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處。
今日朝會久久不散,同樣,也讓顏執安憂心。
她站在屋簷下,望著空中的日頭,內心牽掛朝堂,迫切盼著皇帝切勿做荒唐的事情。
時至中午,陳卿容終於意識過來,著急忙慌地跑來,“我讓人出去買些點心回來,門口的兵不讓她們出去,顏執安,你困著我幹什麼?”
“不對、你今日沒上朝。”陳卿容自己反應過來,越發慌亂,“陛下囚禁你?”
顏執安聽到‘囚禁’二字,不覺苦笑,“母親,你害怕嗎?”
“害怕,當然害怕啊,你做了什麼?”陳卿容眼皮子發跳,扭頭看向日頭,“顏執安,我想回金陵。”
“嚇到您了。”顏執安愧疚道,“你先回去,想吃什麼,寫下來,我讓庖廚去做。”
天色那麼亮,刺得顏執安險些睜不開眼,她壓制自己的煩躁,想要安撫母親,在對上母親害怕的眼神後,她只能說道:“我讓人送您回金陵。”
陳卿容走上前,目光擔憂:“她因你二人之間的情事而震怒嗎?”
“不是,她是胡鬧,但不是荒唐。”顏執安搖首,“不顧一時之事罷了,您安心待幾日,等此事過了,她會撤兵的。”
陳卿容依舊害怕,顏執安越發愧疚,“母親,我帶您來京城,本是想奉養您,未曾想,一次次讓您擔憂。是女兒不孝,女兒送您回金陵。”
“不去,我去找小皇帝。”陳卿容擺擺手,不知哪裡生來的勇氣,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