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下一步——布魯斯抬起頭，想揉揉僵硬的脖頸，手抬到一半卻頓住了?。
水蒸氣在鏡面凝結成蜿蜒的溪流，布魯斯的瞳孔裡倒映出一張眼熟的、破碎的面罩。不屬於他的傷痕此刻正橫跨在另一張臉上，鏡中人扭曲的嘴角扯出冷笑，身後?彷彿有戰火映紅了?天際線。
“你是誰？” 布魯斯的聲音帶著?喉結的顫動?，右手攥緊了?浴巾——他開始懊惱自?己沒有隨身帶上武器，明明約納斯甚至已經提醒過他。
鏡中人的視線精準鎖定他的動?作，面罩裂縫裡滲出幽藍的電流。
“我是你本該成為的樣子。”沙啞的嗓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正如他在夢裡聽到過的一樣。
“或者說，本可能是需要你拯救的世界的殘骸。”
如果在一個月前，有人對布魯斯說你會跟一面鏡子吵起來，他一定會覺得對方瘋了?。
但從寄生蟲到約納斯那不合理的變身能力，再到前幾天那神奇的發光大紡錘，布魯斯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已經被大刀闊斧地重?塑過了?，無?論發生什麼他都只會微微一笑……或者不笑，但冷靜應對。
“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布魯斯大膽地拍上鏡面，發現那依舊是冰冷、光滑的熟悉觸感，他摩挲向鏡子邊緣，試圖找出自?己的鏡子被人改成了?遠端影像裝置的痕跡。
“在我夢裡的人是你？你也是魔——”
鏡面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布魯斯感覺手下一空，下意識地向後?撤步、捂住眼睛。
當他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哥譚大橋的殘骸上，斷裂的鋼索滴著?濃稠的黑血，看不到邊際的廢墟和?人類的遺體堆疊在一枚扭曲的蝙蝠標誌下。
“這就是你在科波特船上選擇報警時，我的世界。”
倒影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布魯斯感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走?向屍體，他不願相信，卻已經意識到了?，那些夢境和?眼前的一切，恐怕都是這個幻影的記憶。
“看看閃電俠的臉，他至死都在哀求你不要信任那個小?醜。”
“哦，對了?，你甚至不知道?他是誰。”
焦黑的軀體突然睜開雙眼，虹膜裡流動?著?綠色的光芒。
布魯斯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金屬支架，他猛地回身，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一間實驗室，他低頭看去，桌面培養皿裡的不明物質爬成扭曲的字母：你太慢了?。
“這不可能……”
布魯斯按住太陽xue，但那幻影的聲音和?源源不斷的畫面如潮水般湧入。
他看見有人親手扭斷小?醜的脖子，看見有人從高?空中如飛鳥墜落，看見有人在太陽耀斑中燃燒的瞳孔。
“你以為報警就能阻止科波特？看看這些！”
空間旋轉，大片的紅色被墨藍替代，布魯斯看到無?數寄生蟲騰空而起，飛向哥譚的每個角落。
“你們要花72個小?時等待一份搜查令，”幻影的聲音裡彷彿帶上了?硝煙的溫度，令布魯斯感受到了?某種灼燒般的痛苦，“而科波特只要用?72秒就可以完成全城感染——這，就是你的正義？布魯斯·韋恩？”
畫面突然切換，布魯斯看見自?己的臉出現在新聞直播間，正在發表安撫市民的講話?。而鏡頭外，他的西裝下隱約可見蠕動?的凸起。
“這不可能……”布魯斯喃喃自?語。
下一秒，他就像被踢出了?空間一樣，又重?新回到了?浴室裡。
“你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鏡子裡的男人沒有消失，反而形象更加清晰起來，“現在，今晚，突襲科波特莊園，在感染擴散前。”
“你在試圖影響我，”布魯斯突然冷靜了?下來，“你給我看的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鏡子裡的人下巴抬起了?幾公分，像是在透過鏡子審視他。
為什麼要假設這些畫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呢？不管這幻影是何?來歷，從昨晚開始，對方的目的就一直是操控自?己的情感、動?搖自?己的意志。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毫無?疑問對方是不可信的。
“你在編造不存在的未來，”布魯斯冷靜地說，“這批寄生蟲不具備感染性，且數量非常有限，否則科波特不會費盡心力組織這樣一場晚會，只在幾個人身上植入。科波特的本質還是一個商人，考慮到寄生蟲的操控有諸多?限制，他的目的就絕不可能是讓哥譚所有人都被寄生，那太過耗費精力且毫無?必要了?。他不會做回報率如此之低的買賣。”
“你到底是誰？你有什麼目的？”
鏡中的幻影沉默著?聽完布魯斯的侃侃而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看來你很?信任他傳遞給你的訊息，”他說，聲音裡透著?幾分不懷好意，“但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嗎？”
“對擁有超級能力的人類而言，追逐力量和?破壞是他們的本能。”
“這個不知來歷、能力詭譎的，約納斯·克勞利——你憑什麼認為，他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