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子彈已經停在約納斯的指尖不動了。
“這裡連桌布都?很漂亮,我還是不給潘尼沃斯先生添麻煩了。”約納斯語氣輕快地說。
他細長?的手指輕輕推了一下那枚小小的金屬物件兒,彈頭便滴溜溜一轉,慢慢悠悠地自己飛回了布魯斯面前。
這簡直是電影裡才會?發生的場景,布魯斯甚至忍不住去猜測這是不是某種他還不知道的新型魔術——但那當然不可能,約納斯是被臨時叫過來?的,槍是他自己準備的,哪有這種即興魔術?!
布魯斯不受控制地張開手抓住了那枚依稀尚有餘溫的彈頭,難掩瞠目。
“所?以?我說眼?見為實,”約納斯聳聳肩膀,“如果我口述你恐怕會?以?為我在騙你,其實你也不用太?覺得不能接受,畢竟大千世界,人類到現在還不能科學?解釋的問題可太?多了,我記得前陣子還在電視上看到——”
趁著布魯斯三觀動蕩,約納斯開?始滔滔不絕,用大量的語言掩蓋自己真正的用意、用一個不那麼嚴重的小秘密去隱藏自己真正的秘密,這是約納斯從哈爾身上學到最有用的東西。
布魯斯抬手掩住了嘴,看向約納斯的眼?神飄忽,像是沒組織好語言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還是約納斯第一次見到他失去鎮定的模樣,他覺得新鮮又有趣。
“那我,今晚就走?”約納斯好心替他開?了這個話頭,一面又在心底贊許自己真是個體貼的好僱員。
“走?”布魯斯蹙起眉眼?,語氣裡透著不滿,“你想走去哪兒?”
今晚談話的內容陡然間滑向布魯斯不曾設想過的局面,這讓他有些煩躁。
“我以?為,我已經被開?除了?”約納斯晃著腳跟磕了磕沙發的木腳,有些不明?所?以?。
“我沒那個打算。”布魯斯說。
他擰著眉頭,隨手把彈頭往書桌上一扔,一邊走向約納斯一邊抬手扯鬆了讓他覺得悶熱的衣領。
約納斯不由得站直了身體。
“先說好,你要是想把我送到什麼研究所?裡,我可是不能答應的,老闆。”感受到從對面的人身上傳來?的壓迫感,約納斯不由有些氣虛,而他掩飾的手段就是開?玩笑。
“我也沒這個打算。”布魯斯的聲音低沉卻讓人難辨喜怒,他插著口袋站在離約納斯半米遠的位置上下來?回打量他。
兩人就這樣對著站了足有5分鐘,約納斯被看得渾身發毛,卻一動也沒敢動,說不清是心虛還是蝙蝠俠的名頭對他餘威尚在。
布魯斯突然伸手抓住了約納斯的小臂,後者繃緊了肌肉剋制住了反擊的慾望。
布魯斯深深地看了約納斯一眼?,似是滿意他的表現。
他慢條斯理地一寸寸向上揉捏,像是想透過手感去探究剛剛這隻手是如何遙控那把手槍的,約納斯被他捏得發癢卻還是默默忍下了。
約納斯的人類形態與人類的解剖結構相差不大,他雖然被認定為機械生命,但那也只不過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定義,他又對車輛武器展現出了極高的“親和?力”,才被草率地蓋棺定論?。只要他不主動改變形態,沒人能看得出他與常人的差別。
柔韌的肌肉、光滑溫熱的面板,布魯斯感受不到約納斯與自己不同之處,他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個變態,只得略帶遺憾地收起自己作為科學?家那一面的好奇心,收回了雙手。
“韋恩先生?”
“今晚只是一個警告,”布魯斯說,“你仍然可以?是我的助理,但你必須遵守規矩。”
“……不能殺人?”約納斯不情不願地問,他聽說過蝙蝠俠這個自討苦吃的規矩,雖然等到他加入的時候大家早就打成?一團沒人再在乎過了。
“不能殺人,”布魯斯很堅決,“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約納斯耷拉下眉眼?,看上去有些委屈——他當然可以?做到,但那會?讓很多事情變得麻煩。
明?明?兩人身高相仿、明?明?約納斯才是“身懷利器”的那一方,但被布魯斯這麼近距離逼視,約納斯竟然不自覺地在氣勢上被壓了一頭。
“我知道你喜歡這裡,我們不是一直都?配合得不錯嗎?”
布魯斯循循善誘,約納斯幾乎不用他再勸說什麼就屈服了:由奢入儉難,他已經習慣了韋恩的待遇和?清閑的工作,讓他換個陌生的環境再去找一個跟布魯斯一樣的富豪重新開?始?那可就太?麻煩了!
“好吧,”約納斯嘆了口氣,“你要把這一條再寫進合同裡嗎?”
“這就不必了,我相信你,”布魯斯深諳張弛之理,他拍了拍約納斯的胳膊,“今晚就到這裡,去休息吧。”
目送蔫頭耷腦的助理離開?,布魯斯坐回書桌後終於得以?鬆了一口氣。他揉著跳疼的額角,目光落在那顆孤零零的子彈頭上,他將它拿起,與自己桌子上的相框放在一處,變形的金屬在照片中的男女身上投射出一團模糊的灰影。
布魯斯低聲自語了一句:“希望我的選擇是對的。”
布魯斯是對自己非常誠實的人,今晚之後,他再無法?將自己對約納斯的諸多忍讓簡單歸結為對方的“利用價值”。
可能是因為大家相處日久,也可能是從第一眼?就已經開?始了——約納斯身上那自以?為藏得很好的野性,讓他一見就覺得生氣勃勃、非常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