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後一秒,陳澈從大熒幕收回目光,轉身。
他明早七點鐘還要趕飛往西安的航班,昨天晚上也沒有睡好,這會兒他是真的累了。
昨天馮楊在電話裡哭訴自己失戀了,哭天搶地讓陳澈務必回來陪他跨個年,不然他要悲痛欲絕了。於是陳澈買了今天最早的一趟航班回來,然而陳澈的表現卻更像那個失戀的人。
他三年沒回來了,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可能出現在全國各地,唯獨不會在這裡。
因為這裡是他的家鄉。
當討厭一個人到某種程度的時候,會連著他的城市一起討厭。
身後大熒幕跳動的數字“1”宛如心髒的搏動,人群的歡呼聲也達到頂峰,在他耳邊炸開。大家似乎都在忙著擁抱身邊的人,互道新年快樂。
沒人注意到此時有個人愣在了這場熱鬧裡,渾身僵硬,心跳如雷,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人群外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哪怕戴著口罩都遮不住他淡漠的神情。
淩晨十二點的朝陽廣場一派繁榮,跨年的人們熱情高漲,現場氣氛熱烈,彷彿整個城市的人都聚集在這裡。
在這片人聲鼎沸中,陳澈卻恍惚地覺得自己置身於一場盛大璀璨的夢境,趙淩雨像以往很多次那樣入了他的夢。
站在人群外的那人或許也是沒想到還會有人連倒計時那10秒的時間都等不完就轉身了,不然倒計時一結束他就可以直接離開,不動聲色,不露痕跡。
現場的人還沉浸在跨年的喜悅當中,沒有直接散開。陳澈撥開人群,異常艱難地往外走。
不管是真實還是夢境,他見到人了,就一定要上前看個清楚。
隔著重重人海,男人就這麼直直地看著陳澈吃力地走向自己,面上無悲無喜。
“是你嗎?”陳澈的聲音有些抖,喊出了那個光是在腦海出現都能讓他心如刀割,他卻彷彿自虐般每晚想念的名字。
“趙淩雨。”
面前的人把自己遮得嚴實,身高異常顯眼,朱紅色制服外套,左胸口印著的“張姐甜品”四個白底字已經有些褪色,戴著明黃色頭盔,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張臉。
鋒利黑眸沉默地盯著面前的人,左眼尾有一顆褐色的痣。
陳澈看了看他的痣,他有時候會把他這顆痣認作是罪孽的根源,怎麼會有人眼神這麼淩厲,僅沉默對視就能把人逼退。然而眼尾的痣卻能勾得人神魂顛倒,也成了他心底的硃砂痣。
見他沒有回答,陳澈顫抖抬手,緩慢地伸到了他的耳邊,摘下了他口罩一邊的掛耳。
男人淩厲的眼眸始終死死盯著陳澈,卻任由他的動作。
寒冬天裡,陳澈冰涼的指尖觸到了他耳邊的面板。面板相觸的剎那,似乎連心跳也跟著停滯了半秒。
是溫熱的,是夢裡沒有過的觸感。
口罩被摘下,這是一張無論陳澈看了多少遍,仍然忍不住為之怦然心動的臉。
“陳澈,你回來了。”趙淩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