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非要打趣他,他想,或許就像是手握一枚石子,多數人往往更傾向於把它擲入平靜無波的水面,看濺起的浪花與蕩開的漣漪。而不是原本就洶湧的流水,那樣太沒意思了。
這人看起來太冷了,所以陳澈想看到他不一樣的情緒。
趙淩雨半垂著眼皮沉默地看了他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陳澈覺得,他可能單純覺得無語吧。
果然,對方一言不發就準備轉身走人。見他要走,陳澈當即就笑不出來了,下意識要留住他。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身體前傾先扯住了人家的褲子,連忙認錯:“我開玩笑的。”
很快他就意識到他這個動作有多危險,趙淩雨穿著不用系繩的松緊帶運動褲,陳澈拽他褲腿的時候似乎不小心把人家褲子扯下來了一點點,趙淩雨察覺到了危險,連忙捏著褲頭往上扯,眼神警惕地看著陳澈。
陳澈趕忙鬆手,表情都變得有些侷促,“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趙淩雨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我就是想問,你的教練費怎麼算的。”陳澈不敢再貧嘴。
“80塊錢一個小時。”
陳澈點頭,心想挺便宜的,接著邊掏手機邊說:“那我加一下你的微信給你轉錢,等下也帶我逛一圈唄。”
“我們有收款碼。”趙淩雨說。“而且,我等下還有其他客人。”
“好吧...”陳澈簡直把失落都寫在了臉上。很快他不死心地又問:“那再晚點的時候呢?”
“再晚點我下班了。”
“...行吧。”陳澈無語片刻。還真是不內卷的打工人,該下班下班。“那明天總行吧,我不信你的檔期還排到了明天。”他又問。
陳澈特別執著。雖然他仍然對騎馬這項活動沒多大興趣,但是他對趙淩雨有興趣呀。找他騎馬不過是作為一個走近他的機會。
趙淩雨這下終於點頭:“明天可以。”
陳澈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他雙手撐地站起身,連忙開啟手機,像是生怕到手的肥羊跑了,邊點開微信邊說:“把你的收款碼拿出來,我先把錢付了,你明天可要記得帶我!”
“我不收你錢。”趙淩雨只安靜地看著他,沒有其他動作,“你是來幫我們宣傳的,我不收你錢。”
陳澈茫然抬頭,有一瞬間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上一次讓他慌張的是什麼場景呢?是他代表他們報社第一次站上市裡的發言臺時,臺下坐著一排平時只能在電視新聞才見得到的人物,他當時會慌張嗎?有一點吧。跟現在比起來呢?比不過現在。
從來到馬場,第一次見到趙淩雨時,他就覺得這人冷冰冰的,走到哪都是大寫的“離遠點”。
其實他這一刻的表情仍然可以稱得上冷漠,但是似乎又有點不一樣。
直到趙淩雨離開了,陳澈仍在原地沉默。
換做是馬場的其他教練,不管是出於討好他這個從京城過來,義務幫他們做宣傳的領導的目的,還是出於畏懼潘老闆對他的重視,他們或許都不會,或者不敢收他錢。
但是趙淩雨不一樣,他既沒想過討好他,看起來也不像會畏懼這些東西的樣子,不然他就不會頂著非議帶人往野地跑了。
那他是為什麼呢?真的就只是從馬場的利益考慮,感謝他來幫忙宣傳?然而馬場留住他不過是因為他手底掌握著一批資源,怕他跑了遊客也跟著他跑。畢竟這附近可不止他們白水一個馬場。
他說,你是來幫我們宣傳的。馬場的其他人,明明已經把他排擠出了“我們”這一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