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妖亂……”嶽鐸這些日子翻來覆去地看司仙臺罪狀,但凡沾點關系的樁樁件件倒背如流,“可是海中仙一案——”
“玄枵長老!”張若朝開口打斷,“慎言!”
嶽鐸一愣,隨即就想起?了?海中仙一案雖有司仙臺的推手,可主使到底是仙門百家,就連他們岳家也是參與?其中的,他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凡人吐露?
“海中仙?”那大漢聽見了?,“對對對,就叫這個?,隔壁村的怪物一通翻山倒海,好在仙家來得?及時,總算沒?有波及旁的村子。”
他笑了?起?來,略微發白的胡茬顯得?他面容格外滄桑,可眼睛又黑又亮,叫人平白覺得?他年輕。
“當年的仙家可真是氣派。”他順手拎起了地上的一壇菱蘭釀,咬下了?封紙往嘴裡灌,“仙人所言即是規矩,仙人所願即是現實。”
“那般好的光景。”
大漢抱著酒壇搖搖晃晃地走了?:“今後怕都不會有嘍……”
人已走遠,長?長?的尾音也混進海浪聲裡,隱隱還能聽見灌酒入喉嚨的聲響。嶽鐸只?覺得?自己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可看雒鳴宗的人卻反應平平,顯然見怪不怪了?。
“長?老多擔待著些,我們雒鳴宗內沒?有什麼大世家撐著,生?意也做不明白,平日裡全仰仗鄰裡接濟,可謂是衣食父母了?,和別處的規矩自然大不一樣?。”海之攏著披襖,對彥度飛說,“度飛,這會兒客人該來了?,去城門把人帶進來。”
彥度飛還在看那走遠的人,須臾才收回視線,領下任務稱是。
反倒是張若朝耳朵豎了?起?來,一旁的霈霖仙人聞芠也緩緩張開了?眼,朝海之看來。
“與?會的名錄之上,應當沒?有旁人了?。”聞芠輕聲開口,放在案邊的佩劍劍鞘上鑲嵌的綠寶石滑過一道光,“不知貴宗還請了?何人?”
她聲音蒼老,體?態也略顯臃腫,不似巨嘯境的修士,倒像是田家尋常的老太?太?,平日裡話也不多,嶽鐸幾乎忘了?這人了?。
海之轉眼拍了?拍手,示意彥度飛先去,而?後踱步到桌前,替聞芠將酒倒上:“臨時來的人,名錄上自然沒?有,霈霖仙人還請見諒。”
“不曾提 前知會,來了?卻立時請進來。”聞芠抬手掩住了?杯子,“想來是貴客啊。”
海之倒酒的手一頓,隨即收了?回去,重新抄進袖裡:“確實是貴客。”
“來者何人?”
聞芠摸了?摸她的劍,一旁的張若朝也似有所感,皺起?了?眉頭。
“讓我想想……瞧我這記性,睡一覺什麼都快不記得?了?。”海之垂眼看著聞芠手裡的劍,慢慢道,“陳家弟子陳勤陳勉,上官家家主上官見微,聞家掌兵使聞貫河,臨淵宗大梁長?老關華悅,臨淵宗大長?老姚不聞,還有臨淵宗宗主——李稜。”
海之偏頭,指尖按了?按太?陽xue:“好像還有些零零散散的人,我不記得?——”
劍光先至,劍鳴在後!
霈霖仙人的雨澤劍出,寒芒乍現,直沖海之的脖頸削去!
海之早有防備,踩著木屐後撤,卻不料聞芠猛地鬆手,劍由著軌跡前刺,電光火石間一聲鏘響,便見一根紅尾箭撞上雨澤劍,打偏了?準頭,從海之的頸側堪堪削過!
眾人看去,便見彥度飛不知從何處召出一兵匣,兵匣已開,他手中持弓,弓弦尚在震顫。
“霈霖仙人。”海之依舊是那好像在犯瞌睡的語氣,“怎麼好好的,忽然就動刀動槍了??”
聞芠一記不成,亦不見動搖,只?是扶著桌面,如老太?般緩慢笨拙地站起?身來,用渾濁發黃的眼看著海之,同時召劍歸來。
“這歷來的論劍大會,都是按著與?會名單來的。”聞芠緩緩道,“後生?,你可知為何?”
海之便笑:“晚輩不知。”
“因為咱們這群老東西誰也不信誰,來多了?,叫人怕,來少了?,叫自己怕。”聞芠反手持劍,“今日陳黨傾巢而?出,是來與?會做客的,還是來圍剿我長?明宗弟子的?”
嶽鐸聞言大駭,他可什麼都沒?聽說!
“你們——”張若朝一愣,也反應過來,踏步上前,“臨淵宗究竟意欲何為!你們——”
“長?老留步。”
十數柄劍驟然架在了?張若朝脖子下,張若朝僵在原地,震驚地看著面前對他舉劍相向的雒鳴宗弟子。
“你們雒鳴宗……”張若朝顫抖道,“當真是瘋了?——”
“唉,別,這不能算在雒鳴宗頭上。”海之說,“這只?是我跟煩得?很長?老的決定?,宗主就是不同意的,被我們下藥關起?來了?,這些弟子也是迫於長?老的威壓,才不得?不為虎作倀的,若是我等事敗,還請二位高抬貴手,別跟他們算帳。”
“長?老!我等並非被迫!”只?聽一個?小弟子怒道,“司仙臺和葉珉欠我東海千萬血債!此?恨難平,此?仇難消!今日除他,乃是大義!”
“不錯!”群情激憤,張若朝脖子下的劍叮鈴桄榔響起?來,“司仙臺血債累累,葉珉繼客卿後更是變本加厲,長?明宗為虎作倀,此?三害不除,仙門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