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按了按耳朵,偏頭去問白歸:“季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睡不醒?”
“睡不醒長?老,海之。”白歸見他神色詭異,“煩得很長?老,秦葬。雒鳴宗的長?老尊號不是我?們宗內那般傳承的,上任一個便重新取一個,因?為宗主是那種尊號,下面?取的也很隨意。”
“都這樣?”
“那倒不是,聽起來奇怪的也就這樣兩個,其他的長?老還是正兒八經的名字。”
幾人跟在那海之身後。楊心問自後打?量著這人,既然姓海,又是雒鳴宗人,約莫跟那海晏有?些親緣關系,但?兩人瞧著沒有?半分相像,性子看?來也很是不一樣。
石堡幽暗,他們先進了一條廊洞,洞中幾個窗鑿得高而小,光線呈三角斜入,有?些像牢房。直走一陣,便見露天的迴廊,迴廊四周各自又延伸出一條石路,海之領著他們拐進東向的石路,路邊鋪滿了白沙,中間一條黢黑石路通向了一方高臺。
高臺寬敞開闊,上面?站著些人。居中的那個中年男子不住地跺著腳,臉急成了豬肝色,狂躁道:“長明宗幾個意思?幾個意思!他孃老子的煩得很,是不是不想來了!到現在名單報不上來人數報不上來,那什麼的清算大會都結束了他們還在幹什麼?”
不需白歸提醒,楊心問瞭然道:“這就是煩得很長?老,秦葬?”
白歸點頭:“不錯,就是他。雒鳴宗的長老只有兩個是巨嘯境,一位是睡不醒長?老,另一位是他們善成長?老,這位煩得很長老比起長老更像管事,修為只有?興浪境後期,但?是權力極大,宗內大小事務都是他在管,其他幾個長?老都不著調,全仰仗他一人打?理,致使他口頭禪便是‘煩得很煩得很’,別?人來問他尊號時,他正埋頭清理名冊,頭也不抬地說了句‘煩得很’,最後便定了這個。”
這事換臨淵宗簡直不敢想,姚不聞聽到不得把鬍子都氣翹了。
“長?老,長?老!”秦葬身邊拿著小冊子的弟子忙提醒道,“臨淵宗的諸位到了。”
秦葬聞言轉過頭來,他生得一對牛眼,看?起來很有?精神,精神過頭了還有?些兇,像是無時無刻不在生氣。
“諏訾長?老。”秦葬皺著眉頭,“今年怎麼是你,你們大長?老呢?”
他一說?話,眾人便都看?向季閑。季閑最怕人多,一時間像是想把頭縮排自己的鬍子裡,嘟嘟囔囔了很久才細若蚊吟道:“大長?老說?有?事,忙。”
“忙?再忙能有?我?忙?我?真是煩得很,席上他的名帖都寫好了,你們這不是給我?添亂嗎!”秦葬罵罵咧咧地轉過頭,沖那小弟子說?,“長?明宗的到底怎麼回事,再送一隻飛鴿,最後一次!五日後便開始大比了,他們愛來來不來拉倒!”
海之在後頭看?著,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一會兒又點了那忙成陀螺的弟子過來說?:“彥度飛,你把他們帶去西角樓休息。”
叫彥度飛的小弟子已就地蹲了下來,抽出袖中的紙筆在地上現寫給長?明宗書信,一邊寫一邊忙道:“睡不醒長?老,您就不能換個人差使嗎!我?正忙著啊!”
海之說?:“其他人我?不放心。”
“那您自己去啊。”
“我?也不放心我?自己,這小夥兒長?得太俊了。”海之說?著攏緊了自己的披襖,轉身就要走了。楊心問多看?了她?一眼,她?便略一頓足,半死?不活地笑了笑:“你們臨淵宗代代有?能人,還代代都有?美人,真羨慕。”
楊心問不認生,順勢便問:“那上一代是誰?”
“嶽華蘭啊。”海之的腳上蹬著雙木屐,說?著磕了磕地,“再上一輩便更?多了,夏家?姊妹跟陳思濯,長?明宗還有?個葉百青,就獨獨我?們雒鳴宗什麼也沒有?,這麼多年沒一個生得賞心悅目點的。”
她?又歪過腦袋,腦後鬆鬆挽起的發髻也跟著一垂:“你怎麼樣?來不來雒鳴宗?日後我?們宗也算有?個拿得出去的臉了。”
“長?老,不要騷擾別?宗的弟子!”
不等楊心問回話,那叫彥度飛的小弟子已經忍無可?忍打?斷道:“我?知?道了,臨淵宗的諸位請隨我?來。”
他匆匆風幹了書信,喚來靈鳥塞了進去,筆杆兒隨手架在了耳上,拍拍衣袍起身行禮:“西角樓在這邊,請。”
這人腳步急促,臨淵宗的眾人匆匆跟上。到了地方,便見這西角樓樓高而窄,遠看?似陡峭的山石,每層分有?兩間屋子,眾弟子兩人一間,長?老一人一間。
這裡連床榻都是石頭做的,上面?鋪了層麥草,再墊上了一層褥子,邊邊角角的地方還沒鋪到,冷硬的石頭露了出來,石面?沒怎麼磨平,崎嶇且凹凸不平,隱隱還積著點水。
“沒窗。”徐麟扒在視窗往下看?,“就一個好大的洞。”
姚業同拿起桌上疑似杯子的圓筒狀物什看?了看?:“這杯子豁了三個口,還是豁在底下,這該如何用啊?”
彥度飛說?:“這屋子是長?老的屋子,長?老自然會有?辦法,其他的屋子裡是沒有?的。”
姚業同一愣:“是沒有?豁口還是沒有?杯子?”
彥度飛:“自然是沒有?杯子。諸位要是口渴,需要自行去矮堡邊的井裡挑。挑水的桶去食堂裡借,借了要登記,都是要還的。”
“沒有?茶杯和茶壺,那該怎麼泡茶?”
“這倒是不用擔心。”彥度飛說?,“我?們這兒沒茶。”
他說?完便走,留下一屋子的人在漏風的房間裡呆若木雞,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