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照不退不避,兩手一揮,眼前的黑色枝條便被迅速砍斷,正要再砍,方才被砍下的斷處又霎時抽出數根新?芽,竟是越長越多,越深越密,徐照此時再想退,卻已是進退維谷,只能硬著頭皮再砍。
“以訛傳訛,三人成虎。”陳安道還在往符籙中注血,面色越發慘白,“仙盟沒有首尊,徐公公莫要偏聽。”
徐照身形似電,剛柔並濟。他已一眼看出此為消耗戰,端看他先?被這枝條困住,還是陳安道先?流幹血來,於?是劈砍與躲閃相併,既不過分消耗靈力,亦不叫自己受傷,靈巧得像只山間騰躍的猴。
“你之於?仙盟,便似司仙臺之於?張氏。”他瞥了眼陳安道身後的張珣,“誰說黃袍加身的才是皇帝,您比太子更懂這個道理不是?”
形勢幾?度逆轉,眼下兩方僵持。衡陽公立馬將目光投向花兒姐,手腳並用?地從雪地裡?爬了過去?,焦急道:“你們不是要殺陳安道嗎,現在就是時候了!”
花兒姐和牛存已然坐下來喝茶,全智和尚好容易等到?了認真品他茶的人,面上?欣慰,頗有活佛慈悲像。
“不急。”花兒姐笑道,“好茶。”
“如何?不急!”衡陽公快急死了,“方才你還是很急的!”
“方才是方才,現在是現在。”花兒姐說,“方才那槍能將陳安道一擊致命,來得及。如今唐鸞挾制了唐鳳,我們和徐照聯手也不可?能即刻拿下陳安道,所?以不急。”
“那不是更該急了嗎?”
牛存轉了轉刀,指向了冰面的另一邊。
衡陽公看去?,那處正是楊心問與四皇子纏鬥的地方。
“若是楊心問贏了,那師兄弟二人彙合,我們其餘人加起來恐怕都不是對?手,自然不應與之為敵,相助他們才是上?策。”花兒姐慢條斯理道,“反之,若是楊心問輸了,陳安道的雙鈴一空,血也流幹了,便不過是甕中捉鼈,更不必急了——大師,可?有冰糖?”
全智和尚合掌道:“不曾備下,施主見諒。”
花兒姐說:“我們東海那邊但?凡是與桂花相幹的,都要放些糖來,京城這邊卻是沒這個習慣。”
“糖乃貴物,尋常是吃不到?的。”全智好奇道,“東海那邊竟有這般富庶之地?”
花兒姐聞言笑著搖頭:“近海的小漁村罷了。只是我們那兒的海,曾經有個靈物,過海的商船時而會給?她孝敬,她用?不上?,便會將那些孝敬送到?我們村子裡?,經常是糖和香料一類。”
全智和尚很是欣慰道:“善哉,善哉。”
他們一副賓主盡歡的樣子,衡陽公可?半點坐不住。唐鸞已經抓到?了他的偷襲,此時對?他萬分戒備,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他便只能往另一邊看。
嚯,另一邊更是神魔亂鬥,風雲湧動,他是一點插不進去?。
左看右看,卻只有那陳安道身後死一般寂靜的太子,瞧著像個能捏的軟柿子。
衡陽公琢磨著,太子一死,唐鸞便沒道理再攔著唐鳳殺陳安道,陳安道和太子死,那便大局在握。
他衡陽公至此便是皇帝的親舅舅,彼時仙門世家自顧不暇,他只要在司仙臺面前裝孫子,便能穩穩當當享受一世的“仙門之下,萬人之上?”的神仙日子。
這正是他最想過的日子。要他說,張玢張珣想要立於?仙門之上?的想法簡直不可?理喻,槍打出頭鳥,那些個什麼的妖魔鬼怪,沒了仙門,責任可?就要落在他們身上?了,攻打鄰國尚且能弄些奴隸金銀回來,打妖怪那可?是又要命又虧本的事兒,仙門樂意幹,就讓他們幹去?唄,搶這個至尊的虛名來幹什麼?
“一個個的,還躺在千古一帝的春秋大夢裡?醒不來。”衡陽公從自己的腰帶上?取下那裝飾用?的匕首,伸到?圍爐裡?意義不明地燙了燙,隨後看向冰面上?頹然垂首都張珣。
“可?別怪我。”他拿著匕首的手興奮而緊張地顫抖,“這可?都是你太不識時務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