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沒有留手,那一下就是沖著廢了他腿去的,張玢摔在了冰面上,發?出了一聲長而癲狂的慘叫,但他並未停下來,竟是用剩下的右腿蹬著冰面,手腳並用地往前爬。
“咚。”
踏上冰面的楊心問?聽出這是哪裡來的聲音了,可他眼下無心去看,眼裡只有張玢那依舊在不顧一切往前爬行的身影。
截住他。
如果只是一條腿還不夠,那就把頭留下。
楊心問?眼中殺意乍現,他新得的劍是最尋常的那種薄刃直劍,不輕不重,不長不短,連劍穗都是普通的結環流蘇,與他這一身惹眼的服飾其實是並不相稱的。
劍修的劍是最要?緊的,大部分劍修若能元神化形,化形所?成的劍便是他們平日裡用的那把。
“這是把正?道劍。”
他尤記得陳安道說起這劍時的模樣。
“不曲不彎,不取巧投機,不恣力揚武。”
可此間磨難重重,正?道有如登天,他能做的只有殺人以自保。
“別?別?別?別?別?別?!”楊心問?的腦海裡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他拿劍的手一抖,卻是畫先生在他的蛛網間大喊道,“別?殺張玢!”
此人在蛛網間裝死?數日,偶爾和仍舊沒明白自己狀況的郭川聊幾句天,一點不敢惹楊心問?的注意,楊心問?便也放鬆了鉗制,叫這二人的心魄偶爾能出來透透氣,誰知道竟在這時嚷嚷起來!
楊心問?心念一動,將畫先生五花大綁拖了回去,自己半刻不停,身形不見凝滯,猶自在冰面上一點而過,而那張玢終於發?現自己是爬不完這一路的。
他自袖中掏出一根短棍朝天拉線,隨即一聲巨響,沖天的煙花在暗沉的天幕下炸開?,成了一道牡丹形的徽紋,似刻在那灰色下的一道豔紅刺繡。
“咚。”
楊心問?在落劍的瞬間,低頭看見了那細微聲響的來源。
透過輕薄的雪層,能看見厚實的冰面。
冰面下是漆黑的湖水,而自那黑暗深處,緩緩飄上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模糊的,朦朧的,隨即愈發?清晰,越來越近。
腫脹青紫的臉撞在了冰下,似一座冰雕中的雜質。
一具具身著千機營服飾的浮屍從水下升起,卻被冰層攔住,於是緊貼著冰面,和臥冰爬行的張玢四目相對。
“皇兄,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乖順。”張玢的一隻手被楊心問?一劍釘在了冰面上,猶自痴笑道,“是生是死?,今日我們兄弟都要?都該放下芥蒂,一同——”
“楊心問?!”
“嘭!”
電光火石間,楊心問?聽到陳安道的聲音立馬向後一躍,一顆滾燙的東西從他眼前飛過,隨即半分不停,貫入了張玢的身體。
那是個金屬的小?東西,看起來不過拇指大小?,在空中破開?了一道帶著煙的軌跡。
楊心問?順著那軌跡扭頭,便見岸邊站著徐照,依舊是灰袍束發?,很?不起眼的模樣,可手上卻端著個古怪的長杆,杆頭兒還飄著些高熱的白煙。
“唉,西洋玩意兒果然?不好使,震得咱家手疼。”徐照嘟囔著,把那長杆搗鼓了兩下,從那裡頭掏出了兩個金屬的小?東西,把長杆扔到一邊,在手裡慢慢顛著那兩顆小?石子。
掂順手了,緊接著朝後引臂,猛地掄圓扔出。
巨嘯圓滿的靈壓裹挾著那顆脆弱的金屬,在冰面上彎過一道圓弧,隨後便在靈壓之?下化成了粉末,洋灑如金粉般輕飄飄地落地。
而圓弧的軌跡與張玢方才?踏過的路線相接,驟然?乍起金光。
“哈哈,哈哈……”張玢在那片金光裡大小?,腹上被打出的血洞汩汩出血,淌在了冰面上。
而他鞋底成符文排列的短釘,在那片雪光之?中熠熠生輝,璨如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