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道搖搖頭:“我?不知道。”
白晚嵐一哽:“……你不知道你說個屁。”
“讓我?想想。”陳安道慢慢地蹲了下來,一手扶著牆,一手握拳,抵在自己額前,“讓我?想想。”
他的額角發涼,約莫是又病了。可他卻覺得渾身都在發燙,燙得他的心口就快化了一樣。
你為什麼要跑呢。
陳安道閉上眼,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是他困住你了嗎。
如果是無首猴的手筆,他究竟意欲何為?是為了折磨我?還是折磨你?
快想,快想。
三年?前他從我?這裡搶走了你,三年?後他休想故技重施。
快想。
什麼最能夠折磨你我?。
此夜註定是個不眠夜。陳安道一晚上都盯著榻上的楊心問,而楊心問沒有奇跡般地睜開眼,方司晨也沒有帶來顧小六的訊息。
“原定的計劃怎麼辦?”白晚嵐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免擔心道,“葉珉那邊的人也已經?到了京郊了。”
陳安道將?新畫好的傀符咒貼好,慢慢站起身來。
“計劃不變。”他說,“讓明察所按時抵達,務必要趕在司仙臺來人之?前圍住蕊合樓。”
白晚嵐不贊成道:“你真打算自己一個人去?這也太冒進了,那顧小六如果只是尋常教眾倒也算了,但現在他背後可能有無首猴,你還是帶點人去吧。”
“無首猴的真身被師父困在筳篿啟天之?陣內,我?落的封,師父注的靈,他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決計出?不來。他能做的最多不過?在他的蛛網裡編織幻境,捉弄人心。”陳安道捏了捏鼻樑,“問題只在於他究竟想做什麼。”
“你連他要幹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敢去?”
“自然要去。”陳安道說,“他昨日與我?約好了。”
白晚嵐無話可說,翻了個白眼便要拂袖而去。陳安道忽然叫住他:“等等,把你的青趾蛙留下。”
“青趾蛙?”白晚嵐納悶道,“你不是向來嫌那玩意兒吵嗎?”
“留下。”陳安道沒有解釋,“我?要借它?的眼。”
白晚嵐不情?不願地從箱籠裡掏出?一隻,黛藍色指蹼的青蛙來,那蛙落在床上,跳了兩下,扒拉上床沿,“呱”了一聲?,無神的雙眼倒映著床上一動不動的睡美人。
一蛙一人就這麼定定地看了許久。直到日近西山,陳安道等到了最後一刻,才?取了狐裘出?門,踏著夕陽走上長街。
而就在他走出?宅門的同時,青趾蛙的眼裡,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
【“這又是哪。”楊心問慢慢開口,聲?音滯澀沙啞得不像他自己的聲?音。】
【屋內除了一隻傻青蛙外沒有旁人,楊心問掀被下榻,走到窗邊,便見屋外是熟悉的園林寒梅雪景,正是白晚嵐那宅子的後院。】
【簷下幹幹淨淨,被新雪埋得嚴實,當然不會有誰的屍體在那裡。】
【“都是假的。”楊心問喃喃自語,翻出?了窗外,“別想騙我?。”】
不過?是幻象。
楊心問望著與自己不過?咫尺的陳安道,鹿一樣的眼睛,雪一般蒼白的肌膚,他能感覺到對方冰涼的體溫,鬥笠落下的白紗將?他們困在這一方天地。
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我?不為困獸。
楊心問高高舉起了手中劍,對準了陳安道已被他掐紅的脖頸。
楊心問輕聲?道:“他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