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昨日裡歡喜壞了,簡直顧不得吃東西,橙花老實回答了一句,方婉就笑道:“也沒個人替他理著這些事。”
橙花一句話也沒敢接。
方婉就叫綠梅:“拿兩個盒子,把粽子,鹹的甜的白的都裝十個,還有五毒餅和鹽蛋,都裝了打發兩個人拿著,隨這位……”
橙花連忙道:“奴婢叫橙花,姑娘只管吩咐我。”
“隨橙花姑娘拿去景王府。”方婉笑道:“好歹也是過節一回,我總得替他想著。”
綠梅應了,方婉又笑道:“綠梅你帶著這妹妹一起去廚房裡喝杯茶,給她一碟點心吃。”
方婉說的是橙花從景王府帶出來拿著盒子的那個小丫鬟,大概十三四歲的年齡,是內務府派過來的人,沒在宮中伺候過。不過這小丫鬟在內務府認了橙花的娘做了幹娘,如今又恰巧分到了景王府,橙花平日裡常照顧她,今日這樣送東西會得點兒賞的事,便帶著她出來了。
橙花還沒明白方婉為什麼單叫綠梅帶那小丫鬟過去,方婉已經對她招招手:“你陪我走一走,我問你兩句話兒。”
橙花毫無選擇餘地,只得跟著方婉去,她雖然不是方婉的丫鬟,可是昨兒明知道方婉跟王爺那樣了,她哪裡敢說個不字。
橙花恭恭敬敬的落後方婉一步遠,兩人也沒有走太遠,只走到院子外頭盛開的花叢之中,方婉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身影在花叢中露了出來,足夠院子裡頭那些人看的清清楚楚了。
這個時候,梨花正站在廊下看人拿方婉從錦城帶來的夏天的衣服出來曬。
方婉停住了,轉身對橙花說:“太妃娘娘知道昨兒的事了吧?”
橙花一驚,方姑娘這樣世家出身的姑娘,能猜到太妃娘娘在景王府有眼線倒是不奇怪,若是太妃娘娘對自己兒子府裡的事兒睜眼瞎,那才特別奇怪,可是方姑娘這樣說出來,就未免太奇怪了。
方婉笑道:“太妃娘娘怎麼說?”
橙花哪裡敢說,只道:“娘娘也沒說什麼?”
方婉的笑容好似還更愉悅了一點,拍了拍橙花的肩,還點了點頭,就好像她說的方婉非常滿意似的。
橙花有點莫名其妙,方婉卻又沒問了,轉身回自己院子去,一路的笑容都似乎很愉悅,回了院子之後,橙花見梨花還站在廊下看人曬衣服,卻一眼又一眼的打量她,橙花當然也知道梨花的來歷,知道是太妃娘娘吩咐內務府送來的人,此時見她這樣打量自己,又看她站的高高的,從她的位置看出去……
橙花轉頭望出去,那不就是剛才方姑娘問她話所站的地方嗎?
橙花便有點不安起來,挪動了一下腳。
方婉微微一笑,一時綠梅把粽子等應時的東西裝了來,還帶了兩個跑腿的婆子,方婉便吩咐綠梅:“拿二十兩銀子給橙花。”
橙花嚇了一跳,連忙就跪了下來:“哪裡敢當姑娘這樣的賞。”
方婉笑笑,意有所指的掃一眼周圍,把梨花等幾個內務府派來的丫頭都掃了一眼:“別的我也不在乎,就沖你這份兒對王爺的忠心了。”
橙花欲哭無淚,這二十兩銀子實在是太燙手了,她都不用抬眼去看梨花等人的表情,差不多都能猜得到她們的表情會有多麼複雜。
怪不得方姑娘連王爺都能哄的那樣兒,簡直是她說什麼,王爺就應什麼,竟是這麼的有手腕兒。
她不過是來送一回扇子,怎麼就惹上這樣的事了?
橙花又小心的抬眼看了穿著半舊藕荷色紗條衫兒,打扮素淨的方姑娘,明明瞧著是這樣的清麗溫婉,可她昨日才應了王爺的事,怎麼今日就這樣厲害起來了?立刻就動起手來,且這也動的太不動聲色了吧。
她覺得方姑娘一定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
看橙花驚惶的回景王府去了,方婉依然搖著扇子,雲淡風輕的坐在院子裡乘涼,袁太妃派了人來看著她,之前對方婉來說,雖然知道,但也沒當回事,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她覺得自己遲早要回錦城去的,要看就看唄。
可今天開始就不一樣了,她既然不能安心平安喜樂,那就只能趟這渾水了。身邊是別人的人,這當然不是好事,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利用之處,方婉當年的處境,比這還差的遠呢,不是也有破綻可尋嗎?
橙花回了景王府,一個字兒也沒敢說,做賊似的把那燙手的二十兩銀子壓在自己的箱籠深處,照樣是一夜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不僅是把宮裡府裡的各種關系,還把昨日裡方姑娘和王爺說話的情形掰開揉碎,每個字都回想了好幾遍,到了第二日晌午的時候,終於吩咐昨兒她帶在身邊的那個小丫鬟:“你給角門子上的陳婆子一百錢,就說我要你送樣東西給我娘,悄悄的跑一趟百花衚衕,去給方姑娘說一聲,昨兒太妃娘娘聽說了,頗為歡喜。”
那小丫鬟不懂這裡頭的意思,只是點頭答應著去了。
方婉是照樣坐在那裡,今年端午過後比往年熱,又還沒到送冰的時候,方婉不願意進屋,她在那裡看手裡的帖子,那是大將軍府送來的,袁大將軍的嫡女袁紫燕及笄禮,請方婉做贊者。
方婉坐在那裡看了那帖子有一刻鐘了,此時景王府那小丫頭也進來了,把橙花吩咐她悄悄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回。
方婉點點頭表示聽到了,可她的臉上殊無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