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革還記得,那是在他還只有六歲的時候,母后莫名的陷入沉睡,雖然用秘法儲存性命,但是卻不能像以前一樣撫摸著他的頭給他講故事。
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也漸漸變了,森革當時還看不出這種混合著憐憫與盤算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但是卻能敏銳地感受到當中含有的惡意。
好在之後父皇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護他周全,所以他覺得除了見不到母后之外他其實和從前的生活沒有什麼變化。
但是不到一年,他母后的宮殿就住進了另一個女人,他也無法再稱呼他的母后為母后,只能稱她為母親。
他哭過鬧過,但是往常十分寵愛他會滿足他一切需求的父皇這次卻十分強硬,甚至把他禁足在宮殿中。
在禁足解除後,他那高大的父皇單膝跪在他面前哭的像是孩子一般,摟著他道歉。
“我對不起你森革,我更對不起你的母親,但我真的是身不由己,為了月支我必須這麼做。”
“你是皇帝,整個月支都屬於你,怎麼會身不由己!我看你根本就是不願意要我了!”他當時喊得歇斯底里,只覺得自己最後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他的父皇沒有發火,只是用複雜地眼神看著他說:“我的兒子,不是月支屬於皇帝,而是皇帝屬於月支。”
他當時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也看不懂他父皇臉上那複雜的神情是什麼意思。
但是現在他全想明白了。
為了月支局勢的穩定,他父皇不得不另娶一位他不喜歡的女人為皇后,為了月支的未來,他不得不將自己的親生妹妹嫁入北狄為妃,哪怕明明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被北狄王后害死的,也能面不改色的和北狄皇帝推杯換盞。
深愛妻子和妹妹的是他的父親,而拋棄妻子和妹妹的是月支的皇帝。
他那父皇臉上的神情是愧疚是悲傷,但更多的是身處高位的孤獨,和被權利囚禁的痛苦。
而現在,該他接手這份孤獨和痛苦了。
“你……不!大曌的皇帝是什麼意思?”
森革說這話是語氣平靜,神情也無法看出什麼端倪,其實他在他父皇身邊多年耳讀目染,再加上他也的確是從小接受儲君的教育,所以喜怒不顯的樣子他也能做到,只是之前下意識的不願意像父皇一樣罷了。
方羽將他引到上座,本想讓司靖琛也坐到上首位置,但是沒想到那人竟然施施然坐到了下首位置。
嗯……這樣也好,他寧王的身份沒有必要現在就暴露。
方羽坐到上首,推了杯茶到森革面前:“陛下的意思是,我們助你回到月支,能不能救回你的父皇或者收攏人心,就要靠你自己了,大曌是不會出面的。但是月支和燕城現在兩軍正在江邊對壘,陛下可以為你保證牽扯住你們的那個什麼大將軍的軍隊三個月,要是決定好了我們就要趕快啟程,畢竟從這裡到月支境內就要一個月的時間。”
“我要先考慮考慮……等等!”森革突然想到什麼,“方才你和這人商量的時候不是說要把我帶回去是為了讓我們內鬥嗎?現在又說什麼會幫我拖住軍隊三個月,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不是說了讓你喜怒不形於色嗎?”方羽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森革的腦袋,“陛下上有政策,我就不能下有對策嗎?我總有辦法讓陛下同意幫你拖住軍隊三個月,而且於陛下而言你要是能登上帝位不失為一件好事,一是由於出兵幫你拖住大軍,看在大曌幫忙的面子上大曌能和月支結盟以穩定邊疆的和平,畢竟剛剛打完北狄,陛下也不想再生戰事。二是你年紀小,朝中的大臣不一定能很快就收服,對應的你的政權不會很穩固,一個政權不穩固的鄰國怎麼都比上下一心的鄰國更讓人安心。至於我,在一個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的將軍和你之間,我當然是選擇幫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