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撐不住一笑,道:“於詩詞典故一道,娘子強過我許多。”
“咱們的長公主不是沒空陪我麼?”徐雋沖著沈青青策馬遠去的背影努了努嘴,故意裝出一臉酸意。
綠蘿咬唇盡力忍下笑,溫聲道:“娘子想查清當年漠北軍的糧草丟在了哪裡,這幾夜睡得也不安穩,王爺就不要去擾她了。她雖好性情,不會因這生氣不理人,但終究太費神……”
“哈哈,好個丫鬟,我才說了幾句,便招出你這許多話來。”徐雋側身,伸手拽過她的韁繩,“但你別忘了,你是安將軍的長女,不過半年,與漠北軍相關的幾樁舊案都可平反,你不必將自己當做一個丫鬟。”
“我沒有忘。”綠蘿一扭頭,“我從來沒有忘記仇恨,但也不曾忘記恩惠。”
“好了,好了。”徐雋在她臉上一點,“這麼正經就沒意思了。我們也趕上去吧。”
灰馬系在山腳下的一帶沙柳樹上,沈青青和方扶南正沿著滾落著亂石的山腳線漫步。
“崔明遠的畫你也看過。”沈青青轉向南側,夕陽的大半已沉到沙海的背後,彤紅一片,沙丘和亂石的高山相應,沒有風的大漠,彷彿一切凝固。
“他畫的是三危山沒錯,但……”方扶南四下一望,“沒有一處,與他畫中所見景色相似。”
到底要站在何處,才能轉身見到他畫中風景?
那個地方,就是崔明遠想要告訴後來人的——漠北軍覆沒之地嗎?
他們能找到那個地方嗎?又能在那個地方找到什麼?
這麼多年了,如果那件事真與北羌相關,會否已被清掃過?
腦中接踵而來的疑問,隨著再次颳起來的風沙,將耳邊填得沒有一絲空隙。
以至於徐雋在他耳邊連問幾句,他才回過神。
“方大人雖年輕,想必也與本王一般未曾涉足塞外,不想對各處地形如此熟悉?”徐雋閑閑倚在一株枯樹上,打量著方扶南。
方扶南點頭,“幼時喜讀地理圖志,見大漠地形奇異,便記下了。”
“家中能有山川圖志,藏書頗豐,非書香世家不能有。”徐雋抬起身,懶懶問道,“方大人,我們同行一場,也算同甘共苦,真不願承認你是桐城方氏的人?”
方扶南淡然道:“方氏高門,不才確確高攀不起,否則何至辭官離京,還帶上幼弟同行千裡?”
好在鈺哥兒雖缺了魂一般不愛理人,但也不嬌慣,行至花鈿關內,方扶南才將他暫託付給一位老婦照料,孤身出關。
若有親友可託,似乎確實不必做到如此。
徐雋也被他的囫圇的態度弄得左右為難。
他有足夠的直覺相信方扶南來自桐城方氏,但怎麼也找到證據,每每開口詢問,又被方扶南巧妙地避開鋒芒,敷衍過去。
正在僵持,背後綠蘿一聲驚呼,“娘子!”
兩人齊齊回頭,只見綠蘿焦急地站在山腳下,風沙茫茫,沈青青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