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恨不得早點面聖。”薛麟一拂膝前衣物,大步跨上臺階,自語道,“這時候讓我去追,說不準還能追上青青。”
廿五站在一旁,向雷疏行了一禮,將目光轉開,“雷大人,殿下行事,當真令人……”
他搖了搖頭,並未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或許是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詞。
“這是……到底怎麼了?”雷疏握緊了手中一沓信紙。
方扶南、沈青青和徐雋一起不辭而別,留書稱去往塞上,宮中非但不追索他們的去向,反而神神叨叨,不知在遮掩什麼,這是為何?
看來也只有進這宮室一探,才能知道究竟。
雷疏跟著薛麟跨過半膝高的門檻,門檻內外紅漆剝落,一道深刻的陰影打在屋內,模糊露出一橫白色。
“嚇!”薛麟頓住腳步,抱起手臂,“這是……怎麼回事?”
面前大約原是一方矮榻,現在正覆著寬大的素絹,素絹上提著連綿不斷的回紋,隨著其下的起伏在昏暗的室內閃出光芒。
薛麟近來在提刑司當差,這倒嚇不著他,很快便回過神,一轉眼見越璟坐在左首,佝僂著背的老內監捧著一方錦盤,侍立在側。
“你們來了。”越璟起身,抬起手,“滎木,將那箋子拿給兩位大人看。”
滎木應一聲,呈上一頁短箋,並一枚包裹在白色絹帕內的鳶尾頭花。
薛麟一眼掃過,見短箋上雋秀硬朗的筆跡,再熟悉不過。
“其兄入獄,陳氏死之。今徐氏罪重,何為也?”
薛麟唸了一遍,不解,抬起胳膊戳一下雷疏,“雲芝,這是什麼意思?”
“……”雷疏拿起短箋,應是墨藍色的小詩箋,用白堊粉調成的顏料寫上字,煞是紮眼。
“這是……”雷疏看看越璟,猶豫道,“陳芸因殺害新科試子周平被捕,其妹陳四娘本是平王妃的人選,但……有人設計令陳四娘中毒身死。”
越璟從他手中拈起詩箋,“雲芝,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必顧忌。”
雷疏長長舒一口氣,只覺胸口有團棉絮堵著似的,輕聲道:“陳四娘被兄長的罪過牽連,徐皇後認為她應當羞愧而死,因此命人下毒;如今徐大人犯下大過,長公主留下如此書信,實為……”
“這麼說……!”薛麟猛地回過神,望向覆蓋著素絹的矮榻。
“今日卯時,有宮娥回報,皇後投繯自盡。”越璟搖頭。
徐停雲並未留下片語,只有案上的短箋和那枚鳶尾頭花。
薛麟一怔,聽著越璟不帶感情的話,不知為何想起那夜離開忠烈廟時,方扶南說起的那些……桐廬公主是如何在塞外挑起羌王父子兄弟之間的恩怨。
他當時笑道,那女郎的一句話,比殺人的刀子還利。
如今看來,確確如此。
短短十六個字,便逼得徐停雲自盡,這是何等的……
“皇上可會責怪青青?”薛麟不自覺地問道。
“我怎會怪她?”越璟奇怪地看向薛麟,“施於己而不欲,亦勿施於人。這是皇後自己心中所想,阿青不過直言點破而已。何況……”
在現在的形勢下,這樣的結果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