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他生怕秦家惹上麻煩,越權取走這枚頭花,也沒有出面認領堂妹的屍骸,但或許內心深處,還是希冀著找到兇手的,為那女孩子報仇的。
“很好看。”沈青青拈起頭花,對著日光細看一陣,輕輕放回秦玄海拿著油紙包和舊信件的手中,“這些東西,秦大人一定要收好。”
“可……殿下不……”秦玄海一時情急,口不擇言,忙改口道,“這些或許是極重要的證物,倘出了差池,下官死不足以謝罪啊。”
“我相信秦大人。”沈青青伸手摘下一莖太湖石上纏繞的藤蔓,放在鼻尖輕嗅,笑了笑,“是青芷。秦大人能告訴我,這池子是誰下令興修的麼?”
秦玄海尚在惴惴,聽她一問,隨口答道:“正是家嚴命人修建,其上香草藤蔓亦是家嚴一手栽種。”
沈青青沉吟一陣,“不知我能否拜訪令尊?”
“這……”秦玄海面露難色,搖了搖頭,“兩年前,家嚴醉後中風,自此昏聵不能識人,恐怕娘子見了,也要失望。”
“秦大人,令尊是很厲害的人。”沈青青抬起頭,神色肅然,“命你入職提刑司,促你升上提點刑獄公事的,應當也都是令尊吧?”
“娘子明察秋毫。”秦玄海心中除了佩服再沒別的心思,連連點頭,主動提供其他情況,“不知娘子是否記得,小侄林生亦在提刑司中當職,將來多半也要提拔上來,這也是家嚴得病前的吩咐。”
秦家從一介小吏慢慢爬到今日僅次於平江四大族的位置,可說全靠他那雄才大略的父親一手安排。
但他不明白,父親一生極有主意,為何偏愛提刑司中差事,定要將子孫輩中最好的打點到這個官職上。
沈青青輕嘆一聲,望著倒映在湖面上的太湖石,那肖似蓮花的刻痕在水中輕輕搖曳,“秦大人,你知道方扶南為何會來平江路嗎?”
“子裁?下官只知此乃皇上旨意,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隱情。”秦玄海搖頭,“他很好,只是年少氣盛,偏要去查什麼瑤花祠……”
猛地意識到將要說出口的話是何等忤逆,秦玄海立刻閉嘴。
沈青青將頭輕輕偏過,望著他窘迫的神情一笑,“秦大人不必拘束。想必秦大人也知道一些,方扶南來平江,為的不僅是查崔明遠之死,也為查在崔明遠之前,那七八位吊死在廟裡的大小官員。”
秦玄海抬起手指,捋過胡須,他確實察覺到了。
“下官不解何意,也未作阻攔。”
“你們都是一樣的。”沈青青低低一斂眉頭,“你,方扶南,崔明遠,還有那些官員,安敬初安將軍,忠烈廟牆下的女孩子們,燕山府路過去的官員,都是一樣的。”
秦玄海愣愣望著女孩子冰冷的眼,一種附骨的寒意在他尚未完全領會沈青青的意思之前便浮現出來,令他打了個寒噤。
“但是有一點不同。”沈青青再次看向過去藏有油紙包的那塊太湖石,上面刻痕累然,除了一半蓮花外,也像另一樣東西,“前朝孝清帝篤信仙道,我也曾跟著他,向那些道士們學過些皮毛。”
秦玄海不解沈青青為何突然將話題岔開十萬八千裡,只好擺出一臉神往的樣子,洗耳恭聽。
“池中水退去時,我也看了許久,認出便在這塊太湖石上,刻著鎮守家宅平安的符籙。”沈青青慢慢道,“一直以來,秦家未曾遭逢不幸,便是因為有這一道令尊畫下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