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不少人認定方扶南出身於桐城方氏,但雙方都一口否定了這個猜測。
方扶南報以一笑,將他的話擋了回去,“這世間事,只需有心便能盡知。”
翠芽端來幾碟糕點,添一回茶,看看無事,轉過屏風,仍去擺弄織機。
劄劄的機杼聲在山巒起伏、清江奔流的屏風後響起,徐雋旁若無人地展了展手臂,感嘆道:“若能過上如此悠閑日子,此生無憾。”
“哼,盡知道說酸話。”薛麟抱臂縮在角落裡,小聲嘀咕。
朱啟山也離眾人遠遠的,滿臉寫著“多餘”。
他們兩人不慕風雅,更不通風雅,坐在這裡聽旁人引經據典,言辭來往,真是一種折磨。
“我看本草書上說,採臘梅花炸熟,水浸淘淨,油鹽調食,風味獨特,因此囑咐翠芽做了些,用糖拌了,清甜得很。”沈青青端起青瓷碟,走到薛麟身後,笑道,“要不要嘗一嘗?”
金黃色、蜜蠟一般的花朵個個飽滿,上面掛著糖霜,清冷的香氣與甜膩的軟香混合,在淡淡的暖陽下,如蜂蜜一般誘人。
薛麟嘗了一個,臉上神情依舊悶悶不樂。
本是他先到的,也有正事要談,還可以與沈青青獨處一會兒,誰知道徐雋他們好巧不巧這時來賞花,真是閑的發慌。
“開心一點,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沈青青拍了拍他的肩頭,將一個小油紙包扔在他膝頭,“替我把這些小點心帶回去給霜官兒他們嘗嘗。還有啊……蕊娘回去有一陣了,那幾個小猴子,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住?”
“他們啊,頑皮得很,多半不肯回來。”薛麟摸了摸下巴。
霜官兒和金哥兒骨子裡野得很,住在他那邊,又沒個長輩管束,整日鬧上了天,怎肯輕易回來?
“你縱著他們玩鬧,別以為我不知道。”沈青青笑著搖頭,將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捏,“再過半月,過年前,我派人接他們回來,是該收一收骨頭了。”
徐雋目光一滯,旋即笑道:“哈哈,青娘子說起這些話來時,還挺可怕的。”
想必當生殺在手時,她絕對不是會動婦人之仁的人。
“但……”徐雋一頓,挑起眉,“聽聞沈九娘曾與青娘子有些齟齬,娘子為何願意為她費心?”甚至,以言語點破,託他在那夜前去阻止綠蘿?
“王爺,大舅舅待我有恩,不可不報。”沈青青搖頭,“而且,你應當也知道,我為的是綠蘿。”
她並不在意沈蕊是死是活,是瘋是癲,她是不希望綠蘿做得太過。
朱啟山看向方扶南,目光一閃。他們在談沈蕊,便是那個風傳中用魘蠱法害死了陳四孃的平王側妃。
嫌犯陳芸在獄中暴死,這已經很令提刑司丟人了,誰知又傳出陳四娘毒發身亡並其母孔氏及府中三夫人不知所蹤的訊息。
提刑司的顏面被大大地掃了,而且過去將近一月,陳芸的死因依然成謎,孔氏和陳三夫人的蹤跡也沒有找到。
想到這些,朱啟山的眉頭鎖得更緊。
“皇上昨日才說過,查案不可一味冒進。”方扶南看著朱啟山,搖了搖頭,“真相可以等待,但不能因急於得到結果,找一個虛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