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不冷。”薛麟搖手,拍拍單薄的衣衫,擦一下額頭,“才去演武場與那些武將們練了幾場,因此換了薄一些的衣衫來。”
他從衣襟內摸出一張薄紙,攤開在書案上,“老太君的信回來了。”
沈青青輕輕撚著薄紙,從本已極薄的紙之間抽出一道幾近透明的柔韌紙張,隨口道:“又去演武場了嗎?仔細明日禦史臺又參你一本‘結交武官,居心叵測’。”
“我才不管那些人。”薛麟滿不在乎地撣了撣膝上塵土,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那些人就是閑得發慌。”
沈青青拈起薄如蟬翼的信紙,對著火光細看。透明的紙上是一幅圖畫,山巒起伏,道路用朱紅色描出。
薛麟呷一口茶水,清淡的香氣在口中漫開,讓他想起了一些事,“對了,你那個表妹如今怎樣了?”
“蕊娘?”沈青青將目光從圖冊上移開,定了定神,“前些日子,舅舅親自送她回平江了,我也託海棠苑尋了幾名極好的大夫。只是,這種病,也非那麼容易的。”
“那小娘子……”薛麟放下茶盞,搖了搖頭,“也是作孽。”
那夜沈蕊猛受驚嚇,又磕了頭,一覺醒來便瘋瘋癲癲的。
徐雋遣人到這邊宅子來告知,沈雙全去探望了一回,看到綠蘿裝神弄鬼的那些東西,聽到幾句風言風語,他做生意的人,心思極活絡,自然猜到沈蕊本是自作孽,惹下了心病。
但不管她好也罷,歹也罷,總是自己的女兒,便求了徐雋,將沈蕊送回平江家中醫治。
徐雋很寬和地應允了,只留下了包括綠蘿在內的幾個小丫鬟,沈雙全並不放在心上。
啟程回平江之前,沈蕊先在這宅子裡養了半月,時常撒瘋撒潑,將霜官兒幾個孩子嚇得不敢出門,只得暫時送至薛麟處安置,因此薛麟對此事也知曉了一二。
“是啊,做下的事,欠下的人命,總是要還的。”沈青青搖頭。
綠蘿
沈青青取出另一張圖冊,將透明的信紙鋪在上面,見翠芽端著茶盤出去,慢慢道,“麟郎,你看這幅地圖。”
兩張圖畫交疊在一起,現出完整的模樣。
沈青青的手指從上面輕劃過去:“這是折柳坡,坡前是三危山,坡後是萬裡戈壁。”
好看的指尖停留在山脈前一處,幾道曲折山壁將這處谷地包圍起來。
“這裡就是當年崔明遠大人押運糧草丟失之處。”
薛麟湊近了細細打量,不解地搖了搖頭,“此處雖地勢險峻,但……聽說當初押運糧草的隊伍全軍覆沒,只有崔大人一人活著走出了風沙。按理說來,即便大風沙起,也應當不至於此。”
沈青青靜靜望著他。
“怎了?”薛麟侷促地撓了撓頭,“我說的不對吧?也就是……聽老太君提過,到底沒自己去塞外看看,因此……”
沈青青打斷了他的自我批評,“不,你說的很對。本就不該如此,更何況,押運糧草的隊伍並非初次途經塞上,應對風沙很有經驗,不論如何,都不該發生全部失蹤的結果。”
“那……你也曾去過那個地方嗎?”薛麟望著圖冊上的連綿的三危山,暗自想象著那裡該是怎樣風沙漫卷的場景。
“我去過,可惜當時什麼也沒有找到。”沈青青搖頭,現在薛老太君也去了那裡,企圖找到一些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