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蕊坐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她記起來了,沈青青還住在沈家宅子中時,身邊有兩個丫鬟,一個叫做銀針,一個叫做綠蘿。
綠蘿性子柔和懦弱,極少說話,但銀針是個火爆性子,性子伶俐。從前沈青青沉默寡言,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會說,但這個銀針總跑到沈雙全那裡,或是沈老太君跟前,去說她家娘子的種種委屈。
沈蕊從來看銀針極不順眼,因此尋了個由頭將她叫去,打算當著沈青青的面將這不聽話的丫鬟訓斥一番,煞煞她們的威風。
她當時只想嚇唬嚇唬銀針,誰知沈青青會突然擋在面前。
“然後就是……頭發……”沈蕊渾身發冷,手裡抓著那團冰涼的頭發,一動也不敢動。
她絞下了沈青青的頭發,唯恐事情鬧大,情急之下用剪刀刺傷了叫嚷起來的銀針,將她推下水池。
後來,有小丫鬟神神秘秘地告訴她,反正鬧到這一步,不如行個什麼詛咒的法子,永絕後患。
她心中半信半疑,想著有趣,便將那絞下來的頭發交給小丫鬟擺弄去了。
不久後,沈青青當真病得不輕,她便攛掇母親將沈青青趕出家中,吳氏求之不得。
但……沈青青最後並沒有死,不是麼?那小丫鬟說的什麼詛咒的法子,果然只是玩笑而已,怎麼可能做得數?
可是這團頭發……這團頭發,為什麼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第二天清晨,雲綠推開沈蕊的臥房,見沈蕊衣衫不整地坐在床榻上,雙眼赤紅,緊緊盯著手中一團黑漆漆的頭發,看這憔悴的模樣,似乎一夜未睡。
“娘子?您怎麼了?”雲綠放下面盆,一把抓起沈蕊手中的頭發,擲在一旁,“這是哪裡來的亂發,那些灑掃的小丫鬟真是該打!娘子,您別憂心,王爺後來也沒說什麼,玉屏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那是菱姐兒的頭發。”沈蕊幹巴巴地開口了,目光呆呆望著前方。
“那哪能呢?先前娘子與表姑娘玩鬧,絞下來的頭發,不是早就令花大哥拿出去燒了嗎?”雲綠拍拍沈蕊肩膀,柔聲道,“都是昨兒那個玉屏胡說,累娘子做噩夢了。”
沈蕊慢慢轉過眼珠,看看雲綠,“不是噩夢,瑤花節那日,我親見菱姐兒手裡拿著那日繡的荷包,裡頭擱的就是這個。”
“……那也未必就是這團啊,娘子被那些事情嚇著了,有些胡思亂想。”雲綠斟一盞茶,“這是昨日老爺遣人送來的桂花茶,娘子喝一口醒醒神。”
沈蕊一言不發地接過茶盞,不是滋味地大口飲茶,四處遊離的目光飄忽不定。
突然,她將手中茶盞一砸,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門檻處,驚呼一聲,“雲綠,快看,快看!”
雲綠詫異地回過頭,只見一隻大紅色的荷包落在門檻內,荷包面上繡著大朵盛放的牡丹。
“就是這個荷包!”沈蕊往床內縮去,“就是它,就是它!”
見鬼了!
“可奴婢方才進來時,還沒有……”雲綠瞪大了眼,眼睜睜地看著那荷包一跳,似乎被什麼東西提著一般,跳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