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驚人的答案,不過很符合吳三孃的性格。
過了好一會兒,越璟才又出聲,似乎在揣摩什麼,“南北二年啊……”
“南北”並非年號,只是史家用來代指北邾覆滅後直至南邾重新立朝這之間幾年的一個詞。
吳三娘保持著她的個性,選了一個最兵荒馬亂的時候出嫁,又挑了一個太平盛世和離。
越璟無奈搖頭,他真是一輩子都弄不明白那奇怪的女郎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分明當初說得好好的,她怎能轉頭就與旁人定了親?
“廿五,你回去告訴長公主,吳三娘在南北二年七月出嫁。”
“屬下明白。”廿五雖然嘴上說著“明白”,心裡卻半點都沒有明白。
怎麼一個小娘子什麼時候出嫁,又與忠烈廟的慘案相關了?一個是喜事,一個是悲劇,分明半點都扯不上。
還有那個“刺客”,他已經許久沒碰到這麼厲害的對手了,想不到當年的薛家軍和徐家軍之外,尚有這麼厲害的人。
越璟推開摺子,起身走了幾步,笑道:“滎木,真是什麼陳年舊事都給扯出來了,一晃神好像我還在十年前,看見阿青同吳三娘一起偷偷地出現在陸府那小巷外的模樣。”
吳三孃的胡鬧程度絕對比桐廬公主還高一個等級,或者說,桐廬最初回到江南時,只是一副在宮中養成的目中無人的樣子,自從結識了吳三娘,這目中無人就徹底變成了胡作非為。
他不止一次為了尋這胡鬧的妹妹,最後尋到陸府那條窄巷口,發現那兩個女孩子灰頭土臉地悄悄溜回府中。
“多想想從前的事也好。”滎木滿是皺紋的臉上漾開笑,“這宮裡本就太悶人了,壓在皇上肩上的擔子更是太重。”
“……如果阿青早些回來,或許不會變成這樣。”越璟喃喃自語,“不過,這也不算太晚。”
至少,她終於回來了。
彷彿一道最刺目的陽光,一下子將原本黯淡壓抑的宮廷照亮。
越璟抬起頭,正想感受一下那道與眾不同的亮色,臉上輕松的神情頓去,皺起眉。
滎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識眼色地往後退去。
皇後徐停雲慢慢走來,踏著最工整的步子,永遠穿著最精緻的衣衫,畫著最合適的妝容,帶著最溫和的笑容,整個人都透著乖巧與……壓抑。
越璟向來不大喜歡她,不過也沒有理由厭惡她,畢竟她比起別人,仍是很好的。
他只是想不明白,怎麼一門忠義的南徐,一腔熱血的徐帥,會有她這麼一個乖得小兔子一般的女兒。
好歹像她那個逃婚玩失蹤的堂姐徐七娘,有些生氣才好。
“妾身冒昧來尋皇上。”徐停雲矮身一禮,身後還跟著兩個宮妝女官,隱在簾幕的暗處,看不清。
“皇後很少來,有什麼事?”越璟溫聲問道。
與她說話,都不敢高聲,生怕嚇著了她。
徐停雲淡淡說著,臉上帶著含義不明的微笑,似乎笑容只是一件必須存在的東西,“妾身有一位表弟,是鹽鐵司陳大人之子,似乎牽扯進一樁案子中,妾身想為他求一求情。”
越璟拉下臉,“禦史陳芸殺害新科進士周平,此事容不得任何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