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最繁華的街道,幾人登上湖邊畫舫,蕩向湖心。
三個孩子抱著滿懷新奇玩具和零嘴,團團圍在船尾,聽翠芽說故事。
沈青青和沈雙全則坐在船頭,船上的侍女端來新茶,翠綠的茶葉在沸騰的水中舒展開,嫋嫋飄動。
“這是嶺南的大葉茶,窨過的比新鮮的青茶更名貴。”沈青青挑起一小片翠葉,放在茶盤內,細細打量,“我從前不大愛喝茶,不過京中權貴喜歡什麼茶,我還是知道的。”
她不愛喝這麼苦的東西,只是隨了孝清帝的性子,喜歡用茶粉來玩而已。當年京中高官們知道她的喜好,常撿家中最好的茶葉送到她跟前。
她也藉此知道了,戶部幾位喜歡江南一帶的綠茶,兵部卻喜歡嶺南窨過的茶,而以禮部尚書郎為首,最喜歡白芽奇蘭。
“舅舅只需按著這些人的喜好,將茶送到府上。”沈青青扶著船舷,又抖出一份書信,笑了笑,“這是鈴花布莊的掌櫃送來的,想要向我定下明年的花綢樣子,舅舅想與鈴花布莊一起,將鋪子開到臨安嗎?”
“青青,你怎知道……”沈雙全驚得合不攏嘴。
沈家以販茶起家,也以茶聞名,但從來不囿於一種生意。世人常絲茶並舉,他早盤算著開幾個布莊,只是一來礙於鈴花布莊是平江老字號,不好公然搶客,二來他手頭缺一些能將布莊做得脫穎而出的東西。
沈青青將信交給沈雙全,然後轉身走向船尾,“這叫做褪花綢,是翠芽前幾日才織出來的,舅舅你收好,改日遣人送到鈴花布莊。”
沈雙全一怔,翻過信封,一小塊極輕的藕色綢子落在掌心,綢面上提著重疊壓覆的淺色花瓣,似乎一陣風來,這些花瓣都會隨風而起。
果然是極稀奇的料子,也不知這花樣是誰挖空心思想出來的。
出神間,沈雙全望見湖邊有船慢慢攏上來,與他們的畫舫相併而行,漾開兩道交織的波紋。
頭戴帷帽的少女端坐在船尾,四面提著暗花的白紗隨水風飄搖。
那邊船上站著一個青衣男子,頭上箬竹笠壓在額前,看不清樣貌。
沈雙全看見那人向著沈青青伸出手,沈青青隨後起身帶著廿五跨過船去,廿九則留在船上,照應三個孩子。
那船轉了頭,慢悠悠地駛向湖心小島。
沈雙全走到船尾,霜官兒、金哥兒和安心倚在一旁吃糖畫,翠芽則側坐在船舷上,望著湖心漸遠的小船。
“那船上是誰?”
霜官兒咬一口糖畫,搶先道:“是之前見過的會查案的哥哥。”
“那戴著鬥笠的,我卻沒見過。”翠芽回過頭,眉間染著憂慮,“也不知究竟是誰,娘子就過去了。”
“那青衣人?”沈雙全連連搖手,“那沒事,沒事,我知道是誰。”
“誰啊?”翠芽扁起嘴,狐疑地盯了沈雙全一眼,“娘子怎麼會有事情瞞著我呢?我都不知道那是誰。”
沈雙全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心中默默道,你這個小丫頭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因為那人可是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