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沒沈青青那麼聰明,但也不傻。
他知道提刑司正在追回那些近日渡過桃花渡進入平江的人,尤其是讀書人模樣的,更在重點篩查範圍之內。
那士人雖然一再說自己只是去平江探親,但案情查明之前,他不能離開。
“麟郎學聰明瞭,這是好事。”沈青青抿唇笑道,“我去看看秦十八娘,你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進臨安城了,只怕有不少前來拜會的人需要應付。”
推開秦十八娘客房的門,一旁已坐了一人。
“方大人也在。”沈青青掩上門,站在門內沒有動,“薛家軍在天平山中找到的屍體,確是我們在忠烈廟遇上的那人,是徐七娘下的手。”
方扶南翻看著問訊記錄,習慣性地問道:“若是徐七娘有心隱瞞呢?”
“你可真是多疑。”沈青青走近看了看秦十八娘,偏過頭,“如果徐七娘有意隱瞞,可以選擇不談起整件事情,沒有必要先說出這件事,再隱瞞被她殺死之人的身份。”
這樣反而會讓徐七娘有更多嫌疑。
“是了。”方扶南將記錄的冊子放在膝頭,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你們說的都不錯……是我太過多疑。”
因為他知道將來,因為太想太想改變將來的事情,所以他比旁人更多疑、也更患得患失。
沈青青的故事在過去,那已經結束了,她現在依然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去活——不論是什麼樣的結果,她都不會懼怕。
可是他不同,他的面前有著既定的結局,如果不能改變的話,他只能接受那個結局。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一定不可以失敗。
當心裡存下這樣的念頭的時候,說的話、做的事也許都會變得不可理喻。
沈青青靠在一旁,“在你那種境地裡,會這樣想也不奇怪。”
方扶南搖頭,“那麼,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已經知道結果的話……”沈青青抬起頭,食指微曲,抵在唇邊,沉吟不語。
末了,她抬起頭,輕輕晃了晃頭,無奈笑道:“皇伯父沒有教過我這麼難的問題……”
“不過。”她又補充道,“他告訴過我,不論怎樣,按著自己心意向前走,不要怕,一定不要怕。”
只要心的方向是對的,未來的路一定不會錯的。
上天給她這個機會,自然是讓她來了結不平事,而不是為了戲耍她這一番。
方扶南看著她,她明亮的眼中透出自信的光芒,這種信念足以使她克服所有的艱險。
“孝清帝雖不是個好皇帝,但教出了你,也算是沒有虛度一生。”方扶南頗為感慨地道。
面前的女孩子,若是再多幾分謙遜,大概就能被稱作“完美”了吧?
不過這樣也夠了。
她的心是自由飛翔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約束她,連曾經死亡的恐懼都不能將她禁錮在地面上。
“皇伯父是很好很好的。”沈青青擺擺手指,“他只是不喜歡處理政事。”
客房的門外有人輕叩兩下,廿五的聲音在外響起:“長公主、方大人,我們的人放鬆了看守,那士子果然趁機跑去渡口,可要攔下他?”
方扶南一笑,果然上鈎了,“不必,吩咐朱啟山去查那士子官憑和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