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麟得意道:“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學?”
翠芽扶著沈老太君下車,一把推開薛麟,嗔道:“薛郎君別逗他們兩個,我們娘子說了,這麼小的孩子,先要學書,若練武,性子便野了,往後不好管。”
薛麟磨了磨牙,“這話怎麼說?讀什麼書,書有什麼好讀的?我們薛家子弟只曉得忠義二字怎麼寫,便上演武場去,不也好好的?別聽你們娘子瞎說,她自己功夫差……”
話未說完,一支紅漆黑翎的羽箭破空而來,薛麟頭一偏,箭沒入一旁樹幹上。
“誰說我功夫差的?”沈青青放下角弓,瞪了薛麟一眼,“麟郎,我跟你說了不下八遍,別整天攛掇霜官兒和金哥兒練武,往後有的是時候。你真閑得手癢,去教鈺哥兒。”
“嚇,我才不要。”薛麟扮個鬼臉,“方大人家那位小郎君,整天板著一張臉,一點都不可愛,話也不願意同人說兩句,小老頭似的,誰願意教他?”
翠芽當頭一塊帕子扔來,“薛郎君你就不能輕聲些?方大人帶著鈺哥兒在那邊呢。那孩子也可憐,生成這麼個模樣,方大人也可憐。”
沈老太君在車轅旁坐下,曬著太陽看孩子們四處玩耍,攬著沈青青笑道:“這兒是桃花渡,當年老太君跟著太爺來平江,走的也是這條路。渡口那一頭,恰有一個桃園,春天時這水中都是桃花,因此喚作桃花渡。”
“可惜這時候都快入秋了,看桃花要等明年。”薛麟湊過來,在沈老太君身邊坐下,攤開手,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柿子,“老太君吃柿子嗎?方才我帶著霜官兒和金哥兒去那頭摘的。”
他很喜歡沈老太君,這位老人家和藹慈祥,性子又好,還知道許多有趣的典故,比他那嚴厲的祖母更可親。
“你又帶著他們兩個瞎玩!”沈青青推了他一下,怒道,“你若把霜官兒帶壞了,等薛老太君回來我向她告狀去!”
“好了,青青,薛郎君,該上船了。”方扶南囑咐小晚看好鈺哥兒,才走近沈青青,“今日就要到餘杭了,你有多久沒回去過了?”
沈青青搖頭,“平江才是我的家呢,你不知道,從前吳越王的府邸便是如今的平王府麼?”
當初定都臨安,為的是牢記北邾覆滅的教訓。
“說到平王……”方扶南搖頭,“你那表妹是不是做了王妃?可嘆她尚未過門,皇上就賜了一門親事,宣平王進京完婚,也正在路上,說不定我們能遇上。你說,你那表妹可會同行?”
沈青青點頭,沈蕊什麼事做不出來,她定會跟去臨安,想方設法破壞這親事。
午後船隻渡過桃花渡,渡口南岸果然有大片桃林,這時候還剩了一批較晚的桃子,空氣中彌漫著桃子的香氣。
霜官兒覺得臉上莫名有一種蹭到了毛桃子的觸感,不由摸摸腮幫。
“小郎君,怎麼了?”翠芽拉著袖子為他擦一擦面頰,笑道,“都說生春癬的多,還有秋癬麼?”
霜官兒鼓起腮幫,一扭臉,正要賭氣,忽見水中飄著一件東西,心中一怕,忙拉住翠芽,“翠芽姐姐,你看水裡是什麼……”
翠芽扭頭看去,水中飄著一團青色的東西,似件衣衫,再定睛一瞧,分明見那水中飄起一隻煞白的手,不由嚇得尖叫起來,拉著霜官兒,直撲到沈青青面前,“娘子!娘子!那水裡有人!有死人!”
擺渡船的船伕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這算什麼?哪年沒人在這河裡淹死?小娘子們就是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