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梨汁前面的娘子跳起來,忙用帕子抹濺到身上的甜湯,指著沈蕊,皮笑肉不笑,“好好的,沈九娘莫不是針線做少了手裡滑?連一柄扇子也拿不住。”
沈蕊哪受得旁人冷嘲熱諷,霍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瞪著席上的女孩子們,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沈蘅皺了皺眉,起身向被潑到梨汁的女孩致歉,“族妹年紀小,家中疏於管教,一時冒犯了。”
“哎,五娘不必客氣,誰不知道貢茶沈家雖與你們家連了親,卻不住在一道。”旁的女孩忙勸道,“她自有母親管教,這麼大了還如此跋扈,看往後誰敢娶?”
沈蘅不過笑笑,仍舊坐下。
陸薇薇呷了一口酒釀湯,笑著向身旁的女孩子說:“我們家十一哥娶的嫂子是耕讀人家出身,也是知書達理的娘子。而且,這江南雪的織造者與十一嫂是好友,不僅嫂子嫁衣乃是江南雪所裁,過門當日,又有五箱輕綢送進我們家門。”
眾人倒抽一口氣,五箱!好大的手筆,聽聞鈴花布莊中存放的也不過十箱共五十匹綢。
“可是……陸姐姐,江南雪究竟是誰織的?”
“這個麼……”陸薇薇一笑,“不知道是誰才有趣,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奇貨可居麼?”
“陸姐姐說得好,我看這綢子稀奇,說不定呀……是天上的仙女織的。”有女孩湊趣討好道,“因此只有沈姐姐和陸姐姐這般仙女似的人物才配得上。”
在場的女孩子們雖有的心中不服,但沈蘅和陸薇薇的面子總是給的,也跟著笑起來。
沈蕊氣沖沖闖進吳氏屋中,一把扯下外衣,抄起榻上針線簸籮裡的剪刀,將外衣絞得七零八落。
“我的兒,你這又是怎麼了?”吳氏被沈蕊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叫丫鬟,“雲綠,雀舌,還不把你們姑娘手裡的剪子奪下來?仔細劃了手。”
雲綠和雀舌七手八腳地搶下沈蕊手中剪刀和破布,一個安撫沈蕊,一個去端熱水。
“我的兒,早起好好的去西山玩,怎麼這時候就回來了?”吳氏看看院子裡的日影,搖頭,“這一來一去,剩下的時間,不過夠你在那兒吃個茶說三句話,怎麼這早晚就回來了?莫不是有人欺負你?”
沈蕊抬頭看吳氏一眼,往地上一坐,哭道:“她們都有稀罕料子做衣衫,我也要,我也要……”
她打小沒在衣裳簪環上低人一頭,今日平白無故受了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
雲綠忙將江南雪的緣故的向吳氏細細說了。
吳氏點頭:“這綢子我也聽說了,是陸家十一郎娶親那日,有人大張旗鼓將五個箱籠送進陸府,說是為新婦蘇氏添妝。陸家大夫人開箱一看,箱中綢緞竟與前朝失傳的蟬翼綢相似,當下帶了妯娌們親自去迎新婦,給足了蘇家面子。”
後來人們紛紛傳出來木瀆鎮上的鈴花布莊也有這種綢,名為江南雪,稀罕得很,只送不賣。
吳氏在沈家十餘年,自然也明白商賈那套奇貨可居、物以稀為貴的理論,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沈蕊並不這麼認為,她只曉得旁人有的東西她也一定要有,當下抱著吳氏的腿撒嬌:“母親,我不管,我也要江南雪!母親幫我去買!”
吳氏到底疼惜女兒,撫慰道:“母親這就派人去木瀆鎮買,這平江城裡誰不看我們沈家的面子?何況每年我們照顧鈴花布莊多少生意。”
沈蕊這才止了淚,坐在榻上與吳氏討論要用這綢子裁怎樣的衣衫才能比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