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玄海也不免好奇究竟是誰下的手,不僅除去了薛老太君,連略知實情的容娘都不曾放過,這手腳可說是相當的幹淨利落。
“秦大人。”沈青青看見了秦玄海,啞著聲道,“秦大人,老太君身體一向康健……”
秦玄海只覺眼皮一跳,薛家最難纏的就是薛老太君,旁人不足為懼。只是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沈青青,也是極厲害的一個女孩子。
“三妹……”薛珺面色一凝,剛要制止她說下去,跟來的丫鬟在薛珺耳邊低語幾句,薛珺抿起唇,目光一恍,沒再說。
“大人,老太君死的不尋常,大人為何不遣人開棺驗屍?!”沈青青拽住秦玄海衣袖,悽聲質問。
秦玄海不由倒退一步,臉上堆起笑,盡量慈祥地安慰道:“青娘子,老太君仙逝,乃壽終正寢,朝中亦沒有追查批文,理應入土為安,怎可因娘子的一句話開棺,攪了亡者之靈?”
薛珺拉過沈青青,和聲細語地打圓場,“三妹素來與老太君親厚,悲痛之下才作此語,秦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秦玄海點頭不語,這薛二娘子是個識事的。
固然不少人都能猜到薛老太君死的蹊蹺,但對於薛府來說,瞞下這事可以安享榮華,消弭禍患,何必偏要為了爭一個理,去碰得頭破血流?
秦玄海見薛府沒什麼大事,放下一顆心,向方扶南道:“憲司還有他事處理,子裁與青娘子相識已久,好好勸勸她。”
秦玄海捋了捋胡須,心中暗暗感嘆,這位娘子的確足夠熾烈,足夠勇敢,但委實算不上懂事。不過也是,像她那麼年輕的孩子,自然很難明白,有的事情心裡雖知道了,卻不說,才見得是真正的懂事。
“秦大人放心,這裡有我。”方扶南含笑點頭。
看著秦玄海登車而去,薛珺輕輕舒口氣,松開滿是冷汗的手心。
身邊的丫鬟忙遞上一塊幹淨的帕子,皺眉勸道:“二娘子,你的臉色不好看,進去歇歇吧?大夫人孃家遣了好幾位管家娘子來幫襯,這些事情總能應付過來的。”
薛珺擦一擦額角被浸濕的碎發,神色複雜地看向沈青青。
“二姐姐進去吧,已經沒事了。”沈青青抬起頭,眸中森寒漸漸褪去,透出一絲淡淡笑意,“這裡的事結束了。”
薛珺紅著眼眶看了她半天,吐出口氣,低聲嘆息:“真是膽大啊……你有你的打算,老太君說過,要我盡力助你,但不論怎樣,要小心。”
說罷,由丫鬟扶著緩緩往裡去了。
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雖然瞞過秦玄海,並不代表瞞過了隱在暗處的敵人,但爭得片刻時間已經足夠。
薛老太君告訴過她,兵法上說,戰有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往往只在須臾之間,抓住是勝,沒能抓住便是負。
“娘子,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走進幽深的內院,丫鬟總算顫顫問出聲。
方才在靈前,她親眼看見那位沈娘子用藥銷去了刻在石磚上的字跡——那她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該做什麼?”薛珺輕輕笑出聲,抬手摘了一片淩霄稜角分明的葉,悠悠道,“我們家死了人啊,自然是繼續停靈,這有什麼好問的。”
她略略思索一下,吩咐道:“停靈七日後,再行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