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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萱堂。
薛老太君正襟坐在太師椅內,倚著一個秋香色美人靠,閉目轉著手中的菩提子。
大門被緩緩推開,一線餘暉曲折地映進屋內。
“母親尋我?”來人一身常服,頭頂的發絲有幾根染了霜。
“麟郎今日去尋阿青了。”薛老太君仍舊閉著眼,慢悠悠地道。
“孩兒知道。”薛躍垂下頭。
他早已知道他曾心心念唸的女孩兒回來了,但如今他成家立業,歸還兵權,早斷了從前那份心。只在聽聞桐廬公主竟能在失蹤十年後平安歸來時,心中暗暗念一句佛,道一聲蒼天有眼。
“你可知阿青說什麼?”薛老太君幹瘦的唇角彎起來,手指撥過計數的香珠,驀地睜開眼,眸中光芒一閃,“她說呀,麟郎很像你。”
薛躍愣了。
這句話有太多太多人說過,但對於曾經的桐廬公主,說出的這句話分量可和其他人不同。
薛老太君又說道:“我看縗兒這些年越鬧越胡,任他如此,薛家早晚得敗落。”
薛躍是長子,薛縗是幼子,而且薛縗還是遺腹子。
生於父喪之期內,生來便需戴孝,因此取名為縗。
薛縗生於太平安樂之時,又是薛府聲勢浩大之時,薛老太君覺得他沒了父親可憐,平日也不去苛責他,不想就養成了他一副紈絝習氣。
結交了一幫酒友,整日在府中聚飲,晨昏顛倒。
“縗兒這樣不行的。”薛老太君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她常說這樣的話,但終究也沒有責罵或是懲罰過薛縗。
薛躍垂首不說話。
“我看還是麟郎好一些,雖沒有一個成器的姨娘,但這些年璀娘將他教養得很好,是我薛家兒郎的模樣。”薛老太君一口氣說了許多。
薛躍不過唯唯地點頭:“麟郎只是脾氣還急了些。”
“年輕人啊,總是這樣的,你年輕的時候也沒比他好去哪兒。”薛老太君抬起手,疊在膝頭,笑了笑,“不然阿青怎麼說你們相像呢?”
“啊,也是。”薛躍點點頭。
“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薛老太君忽然站起身,向著佛龕下躬身一拜,“將來這爵便由麟郎襲。”
“啊?”薛躍怔了怔。
薛家軍功赫赫,自然是要封侯的。
只是當初薛老太君說不要爵位,只求迎娶桐廬公主。薛躍既要當帝家的駙馬,賜爵便延到薛縗身上。薛老太君又說,薛縗年幼不堪當爵,這事便擱置了。
後來桐廬公主身死,過得三年孝期,聖上再次想起薛家的爵位來。然薛老太君卻藉此機會交歸了兵權,說長子憂思成疾,不堪擔當重任,也不堪為爵,只求個閑散文職,修身養性,也好為死去的公主積積來世的福分。
聖上倒是頗為感動,便說薛家的爵位寄下了,待薛縗年長,或是薛躍另有子孫時,再行封賞。
這一等就又是七年。
薛麟的生母出身不好,因此滿府裡都覺得,這爵位將來終會落到薛縗頭上。
“我看麟郎就很好。”薛老太君看了看長子。
自從出了那場變故,本就訥訥的薛躍更不喜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