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靜室中，凰九歌盤膝而坐，緩緩睜開了眼。
她眼底深處，悄然亮起兩點幽深的微光，隨即內斂，融入那雙本就清冷的眸子。
她動了動手指，感受著體內流淌的磅礴力量。那已不再是煉氣期時，那種需要不斷牽引、匯聚才能使用的靈力。此刻，流淌在她經脈中的是厚重、凝練的真元！
這股力量，它沿著拓寬了數倍、閃爍著淡淡玉色光澤的經脈奔湧，最終匯入丹田。
她的丹田，此刻已化作一片混沌的海洋。中央，一枚鴿卵大小、散發著古老而神秘氣息的混沌真元緩緩旋轉，每一次脈動，都牽引著周身所有力量的潮汐。
她能清晰地“看”到，真元所過之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都在蛻變。骨骼發出細微的玉石輕鳴，血液中蘊含著沛然的生機，連神魂都變得前所未有的凝實。
她“看”向外界。
神識如潮水般湧出，瞬間覆蓋了整個小院，然後向外蔓延……百米、兩百米、五百米……直到千米之外！
在這個範圍內，一切都變得纖毫畢現。小院裡，金寶正懶洋洋地趴在藥田旁，毛茸茸的小耳朵偶爾動一下；藥田裡，那些從禁地帶回來的靈植，每一片葉子的脈絡、每一次細微的生長，都清晰地呈現在她的感知中。
院外，巡邏弟子輕微的呼吸聲、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響、遠處山林中妖獸低沉的嘶吼……所有聲音，立體而真實。她甚至能感知到空氣中靈氣的流速，感知到泥土下蚯蚓的蠕動，感知到每一株草木蘊含的生機強弱。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不僅僅是神識。她的五感也得到了極致的強化。空氣中細微的塵埃顆粒在她眼中纖毫畢現；遠處飄來的花香，她能分辨出是哪一種靈植散發的；耳邊能捕捉到常人無法聽見的極低頻聲波；觸覺變得異常敏感，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微弱的氣流變化。
她起身，走到靜室門口。
陽光透過院中的樹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她伸出手，光影落在她瑩潤如玉的肌膚上，散發出淡淡的、柔和的光暈。
她的容貌，似乎在築基的洗禮中，褪去了所有凡塵的痕跡。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更加精緻絕美。眉宇間的清冷依舊，但卻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屬於強者的威壓，以及一種超脫塵世的出塵氣質。整個人站在那裡，是冰雪雕琢的仙子，清冷而耀眼。
她輕輕握拳，感受著掌心湧動的力量。這力量，足以碾碎一切阻礙！
腦海中，不可避免地閃過葉星辰那張憨厚卻寫滿擔憂的臉，閃過他在任務堂為她出頭的畫面，閃過雜役弟子描述他被罰去清理食腐鷲糞便時那難以置信的表情。
憤怒和愧疚如潮水般再次湧上心頭。但這一次，那情緒不再是無力的煎熬，而是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火焰，點燃了她對力量的渴望和對守護的決心。
這份力量，不是為了自保，不是為了復仇，更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仙道。這份力量，是為了守護！守護那些珍視她、願意為她付出的人！
她必須變得更強！強到足以將葉星辰從那汙穢之地拉出來，強到足以讓那些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的權貴付出代價！
就在她思緒翻湧之際，籠罩著小院的防護陣法，那層薄薄的光幕，無聲無息地向兩側開啟了一道恰好容一人透過的門戶。
凰九歌心頭一凜。這個陣法，只有師尊能如此輕易地開啟。
她下意識地收斂了周身剛剛突破後尚未完全內斂的氣息，轉過身，面向院門的方向。
一道頎長、孤冷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了院門處。
墨玄塵。
他彷彿算準了她出關的精確時刻，又或者，他其實一直就在外面，靜靜地守候著。
他沒有立刻走進來，只是站在門口，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眸，穿過院落，落在了她身上。
凰九歌垂眸斂衽，恭敬地行禮：“弟子凰九歌，見過師尊。”
墨玄塵沒有應聲，也沒有讓她起身。他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
那目光，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
凰九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冷的潭底，此刻正悄然湧動著一絲極淡的波瀾。那不是驚訝，也不是審視，而是一種……怎麼形容呢？
是一種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種意料之外的驚喜，又帶著一絲……屬於長輩看到晚輩茁壯成長時的那種微不可察的讚許和欣慰。
他緩緩抬步，踏入院中。每一步都輕緩而堅定。
他走到了她面前，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如雪的氣息，以及那淡淡的、熟悉的檀木香。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只是遠遠地以神識掃過。他站在她面前，垂下眼眸，那雙深邃的瞳孔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