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隨從自行找地方避雨，姚炅獨自走進屋內，待得侯大傑關好門，他看見了安坐於桌旁的巫陽，對方左手伸出，攤向對面的空位，“姚首領，請坐。”
姚炅點頭算是回應，坐下後，他又看到了桌上冒出熱氣的花瓣茶，花瓣已經沉入杯底，明顯在自己來之前就已沏好，他不由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巫陽道：“先生知道我會來？”
巫陽不置可否的笑道：“姚首領來我這裡，不會只是想問這些小事吧？”
言語之中彷彿在告訴姚炅：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姚炅微微一囧，想了想道：“先生還是不要叫我姚首領了，照現在這個情況，咱們同殿為臣只是早晚的事，首領這個稱呼，我可不敢再擔了。”
巫陽裝傻道：“同殿為臣？姚首領這話是什麼意思？”
姚炅早料到他會如此反應，輕咳一聲道：“先生，我就跟您說實話吧，今天我來，是真心向您請教來了，其他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內心深處，對柳首領的為人確實非常敬佩，我這人大夥都清楚，野心不敢說沒有，但絕對不多。與其讓我帶著幾百人不上不下的混日子，我倒更願意跟著一位英明首領，努力去闖一番大事業，兢兢業業做好的自己的本職工作，也好過每天為這麼多人操心。”
他洋洋灑灑說了許多，完事後又藉著霧氣的掩飾，偷偷觀察巫陽的反應。
巫陽端著茶水抿了一口，輕嘆著道：“姚首領對我方有意，我個人非常歡迎，也非常開心，不過，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軍情處長，連部落的決策層都不算，我們首領又正在閉關修煉，別說我，就連許營長都見不到他，所以，就算我想幫姚首領，也是有心無力啊。”
見巫陽應對得滴水不露，姚炅不由面露失望，同樣嘆道：“先生的難處我知道，如果先生能幫我在柳首領面前美言幾句，我會萬分感激，如果不行，我也絕不強求，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先生能給我指一條明路！”
“明路？”巫陽擰眉。
“是的，明路。”姚炅點了點頭，正色道：“先生也知道，我這邊是講究從嚴懲處，重其所重。我個人也一直對亂世用重典非常推崇，但貴部落在律法方面，聽說是以人為本，相對來說較為寬鬆，所以我想問一問先生，柳首領麾下可還有適合我的位置？如果我主動投效，又是否有機會一展抱負？”
他收攏了拘謹，眼神中顯出幾分銳利。
巫陽神色不變，緩緩搖頭道：“如果姚首領想要的是一個準確答案，抱歉，我不能給，也給不了，不過有些話，我還是可以據實以告。”
他停頓了一下，見姚炅一副靜心等待的樣子，繼續道：“我炎黃部落正處在快速發展階段，自然需要各個方面的人才，不管是能臣也好，酷吏也罷，只要是真有才幹的，部落裡都有大把位置等著他們，不過能否青雲直上，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他看了姚炅一眼，語速放緩了些：“姚首領能夠將一個四百多人的營地管理得井井有條，能力我相信是毋庸置疑的，我炎黃部落有完善的人才選拔制度，首領慧眼如炬，心懷天下，姚首領如果有心效忠，還怕無人賞識麼？”
姚炅不由動容，巫陽這話一針見血，將他埋藏極深的心思挖了出來，確實，他有心投靠，但他也有很多顧慮，主要是擔心投靠後會不會受到重用，他對自身能力倒是很有自信，但營地發展至今，依附在他身邊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不能光為自己一個人考慮，他還得幫夥伴們謀出路。
畢竟穿越至今，他們已經為了前途和生計付出過太多努力，今天這個位置，說用鮮血壘起來的都不為過，如果真要重新開始，只怕很多人都無法接受。
姚炅倒不是不怕，他自認具備奮勇向上的決心和魄力，堅信金子總會發光，何況柳直看上去，的確是個任人唯賢的英主，但跟著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弟兄們可不一定會這麼想，所以他才來了巫陽這裡，不管如何，他還是想在大局抵定之前盡力爭取一下，成也好敗也好，終歸無愧於心。
而現今巫陽的態度讓他明白，以前的一切都可能作廢，他們這些新加入的人，如果不是能力極為出眾的話，絕不可能被柳直另眼相待。
有些失望的站起身，姚炅躬身致意，正色道：“多謝先生坦誠相告，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久留了，告辭。”
“不送。”巫陽點頭回應。
等姚炅走後，侯大傑關上門，湊過來問道：“巫大哥，你為什麼跟……姚炅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他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吧？”
“不會的，他只是抱著幾分僥倖心理罷了。”巫陽搖頭道：“在他們七人裡面，姚炅算是比較有擔當的一個，正因如此，和他把話挑明白了反而更好，他能安排好接下來的事情，什麼該舍，什麼能得，我相信他還是能判斷清楚的。”
“這樣啊……”侯大傑回味了好半天才理清頭緒，有些不解道：“可是，我覺得那……閻令來也挺有……擔當的，巫大哥，你怎麼不跟他……說清楚？”
巫陽笑著解釋道：“這你就想岔了，有擔當是一回事，能不能挑明又是另一回事，閻令來這人，仁厚有餘，果斷不足，一旦跟他說清楚了，他反而會因為顧及屬下，陷入難決難斷的境地，萬一再受人攛掇兩句，保不準會幹出什麼傻事來，倒不如一直就這麼吊著他，等時機到了，大勢會幫他選擇的。”
侯大傑這才恍然，旋即又想到什麼，問道：“那你不怕姚炅……把這些告訴……閻令來麼？”
巫陽顯得很有耐心，“我都看出閻令來是什麼性格了，姚炅和他相處了那麼久，會不瞭解麼？如果姚炅真這麼去坑閻令來，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倆有仇。而事實是，這營地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倆的關係非常好！”
這下侯大傑算徹底明白過來了，剛要說幾句佩服的話，耳朵突然一動，聽到一陣齊整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夾雜著積水濺起的嘩啦聲，停在了房門外面。
“砰砰砰！”
毫不客氣的敲門聲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大傑，開門，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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