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微微一愣,隨即嘆息一聲,少年哪裡有家,據他了解這麼些年,少年都靠東撿西湊販賣東西生魂的,哪裡有所謂的家。
少年看著嘆氣的劉叔,眼中浮現出一點晶瑩,笑意滿面的看著絡腮鬍漢子:“劉叔,我幫您,今天都這麼晚了,回去嬸嬸不會罵您嗎?”
“她敢!你以為你劉叔是耙耳朵嗎!注:耙耳朵,四川的一種對男人怕老婆的稱呼,實則是男人因為愛老婆,所以才甘願變成耙耳朵,不理解的可以上百度查詢。)你信不信,我在家裡跺一跺腳她嚇得連話都不敢說。”
劉叔說完,深深看一眼遠處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拍拍葉嶽的肩膀,推著小車走進黑暗中。
劉叔是蜀地人,幾年前來這裡打工,剛開始進廠,正趕上經濟浪潮的低谷,所以工廠大裁員,劉叔正是被裁員的一個,被裁後又去工地上搬鋼筋水泥。
搬鋼筋水泥可是個體力活,雖然工資可觀,但卻不是一個長久之際,劉叔在工地幹了一年多,因為工地做完又要去下一個地方,劉叔沒有跟著去,所以再一次失業。
到了第三年,劉叔終於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在長明街,有許許多多的高樓大廈,每到用餐時間,在這裡經營的大小餐館都會爆滿,直到有一天,劉叔看見有小販推著小車在長明街上叫賣食物,購買的人多不勝數,從那時起,劉叔便把嬸嬸從蜀地老家叫來,開始了長達幾年的流動攤販的生意。
葉嶽同樣回望一眼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的房間密密麻麻遍佈大廈,使整棟大樓在黑暗中看起來就像一盞巨大明燈。
那些衣著光鮮亮麗的白領們還在工作,聽劉叔說,他們就像一群打不死的小強,在這個城市中做著最累的工作,拿著高低不一的薪水,整日拼死拼活的就為了生活在這個地方。
葉嶽幻想著有一天能站在燈火通明的大廈內,看下方正在玩命工作的白領們,就像電視劇中巡視員工工作的領班一樣,兩手貼在背後,悠閒的踱著腳步,時不時的指指這個指指那個。
坐在花臺上,看著因小販離去後,道路變得通暢,正在路上駛過的車輛,葉嶽再次感慨,這座城市就是一個催人的地方,得過且過的思想只能被淘汰。
他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生活,幾年前開始就這樣一直過著如此單調的生活,不能進福利院,也不能去打工掙錢,只有往返各大垃圾場,才能找到對生活有用的東西。
長孫小姐,是葉嶽在這座城市唯一的同齡朋友,也是一個孤兒,比葉嶽大,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因為性格內向,所以不喜歡和外人接觸,而葉嶽不同,因從小在東拼西湊的生活下成長,所以處理事務總顯得遊刃有餘。
二人的相遇卻是一次意外中的意外。
六年前,年僅十一歲的長孫小姐因為跟丟了福利院阿姨帶的隊伍,急得在路邊嚎啕大哭,哭聲引起不遠處在垃圾堆中翻找可變賣廢品的葉嶽注意。
葉嶽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一頭正嚎啕大哭的小女生,心底一沉,來到她面前,三兩句問清了長孫小姐所在的福利院,用破破的衣角仔細擦拭了手,這才輕輕拉起長孫小姐的手,帶著她前往福利院。
這次事情後,葉嶽和長孫小姐成了好朋友,儘管二人一個在牆外,一個在牆內,卻仍然分割不了二人的友誼。
撫摸掛在脖子上的紅繩,葉嶽陷入回憶,紅繩的最下端掛的是一塊綠色石頭,正面刻著一個生字,這是長孫小姐送給他的東西,二人去遊玩時看見古鎮上在賣,六元錢一個,所以長孫小姐毫不猶豫的買了一個送給葉嶽。
同樣,長孫小姐也佩戴有同樣的一塊綠色石頭,後面是一個蓮字,這是他送給長孫小姐的東西。
長孫小姐還有一段時間就要參加考試了,葉嶽想著,要給長孫小姐準備一個驚喜,這些天不停的遊走在各大垃圾場,撿取可以變賣的東西,摸著口袋裡鼓鼓的一摞錢,葉嶽只能苦笑。
這些錢五毛一塊的多,雖然其中有幾張十塊二十塊的紙幣,但他現在的總資產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兩百塊。
長孫小姐最喜歡的東西是一個紫色的音樂盒,透明的紫色水晶球中有一個飄蕩在漫天雪花中的小屋。水晶球下方是一個略帶弧面造型的咖色底座,紫色音樂盒是用電池的,而電池的插槽就在底座下方。
之前和長孫小姐在古鎮上看到這個音樂盒,葉嶽從她眼中看到了欣喜,雖然很快被掩去,但葉嶽也很無奈,因為音樂盒的標價二百二十元rb,葉嶽沒有那麼多錢,全身上下加起來一百塊錢不到。
看著略帶遺憾離開店鋪的長孫小姐,葉嶽暗暗發誓,一定要攢錢給她買到這個紫色音樂盒,因為他看得出長孫小姐真的很喜歡。
倖幸苦苦去撿可以變賣的東西,到頭來還是湊不到兩百塊,眼看長孫小姐參加考試的日子就要臨近,葉嶽也開始發愁,距離二百二十塊,還差五十塊錢,變賣了那麼多的東西也才賣了七八十塊錢左右。
夜深了,夏夜的蛐蛐在身後的花壇裡叫個不停,葉嶽揉了揉腦袋,搓了一把臉,猛然睜眼,看著不遠處的依舊燈火通明的高樓。
“明天將是新的一天,也會是美好的一天。”
葉嶽低聲以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橋洞,是葉嶽居住的地方,上方是橋,下方是一塊空地與河流,空地上有一半挨著橋墩的兩邊都是被遮擋的,而空地的下方有幾段階梯,再往下下便是河流。
葉嶽的居所就在挨著橋墩處兩邊被遮擋的地方,是一個簡易的用塑膠搭建的棚子,這裡有摺疊整齊的棉絮,有整齊掛在半空的衣服,雖然這些衣服都有些補丁的,在簡易棚子的頂上還有一個手工編織的大紅色中國結,這是長孫小姐在兩年前的手工課上做的中國結,作為第一個手工禮物,她把它送給了他,葉嶽每天躺在鋪裡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這大紅色中國結,每天都有好心情,因為長孫小姐曾說大紅色中國結代表了幸福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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