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無狀,小姐恕罪。”丫頭捂著火辣辣的臉請罪,姿態謙恭卑微。
徐月寧心中暢快了一些,想到採石場裡的自家兄長的性命,隨時懸在自己的肩頭,閉目默然片刻,終是疲聲道:“得了,去找大皇子吧。”
徐月寧在找秦讓,秦讓也在找徐月寧,兩人半道上相遇,徐月寧正要作一個柔婉的神色,卻見秦讓臉色十分難看。
秦讓見左近無人,一把拽住徐月寧的手,往旁邊樹林裡拖。
“殿下,殿下您弄疼我了……”徐月寧被拽得生疼,力氣又敵不過秦讓,一旁的丫頭連忙去拉徐月寧,秦讓回身一腳將那丫頭踹翻在地,那丫頭也不過是個嬌弱的姑娘,受了秦讓毫不留情的一腳,登時委頓在地。
秦讓依舊黑著臉把徐月寧往林子深處拖,直到走到方湖泊邊上被擋住了去路,才停住了腳步。
“賤人,都是你的錯!”秦讓將徐月寧一把摜在地上,指著她道:“都是你個掃把星,讓我對老三出手!”
徐月寧先還想曲意迎合秦讓,猝不及防被他摔到地上,嘴巴正好磕在一塊石頭上,伴著牙齦的劇疼,嘴裡湧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她彎腰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並兩顆碎牙。
“怎麼辦,父皇厭棄我了……”秦讓毫無憐惜之意,他面上惶恐和憤怒交織,惶然半晌,又對著徐月寧道:“你命怎麼這麼硬,不光克父母、還克男人……我要去和父皇說,我不娶你了!”
徐月寧今日先是乍聞陳若非定親,又被秦讓羞辱,此時聽得這一句“克父母”更是踩中心中痛處,她一時再也忍不住,用袖子橫抹了嘴角的血,起身張著血淋淋的嘴,指著秦讓道:“我不過是個閨閣姑娘,三言兩語你自己就信了,你自己這麼蠢,能怪誰?”
秦讓一窒,他沒想到一向徐月寧竟然膽敢在自己面前這樣說話,繼而明白話裡的內容,不由得氣血翻騰。
“你不過是個宮婢的兒子,以為叫了皇後做母親,就不一樣了嗎?”徐月寧嘴裡還在湧出鮮血,淋淋漓漓染紅了下巴,她越說越覺得心中舒坦,用這副駭人的面貌綻出個嘲諷的笑意,“即便沒有秦湛,皇上怕是也瞧不上你,你,才,是,賤,人!”
秦讓氣得目眥欲裂,心中戾氣橫生,上前兩步,雙手掐住徐月寧的脖子,咬牙道:“你胡說,我讓你胡說!”
徐月寧雙手去掰秦讓的手,力氣完全不敵,呼吸逐漸困難,她強撐著屈膝攻擊秦讓下三路,秦讓撤手回護,徐月寧趁機逃脫,逃了兩步被秦讓從後扯住衣擺。徐月寧便回轉身,扯住一擺的另一頭和秦讓角力。
“嗤——”的一聲裂帛之音,那衣擺在二人的拉扯之下一分為二,徐月寧收力不及,整個人往後仰倒,“撲通”一聲掉入了湖水之中。
“啊——”徐月寧在水中沉沉浮浮,湖水不住地灌入,讓她有口難開。
“月寧!”秦讓吃了一驚,似乎清醒過來,連忙伸手去拉徐月寧。
然而看著徐月寧的臉,秦讓就想起方才徐月寧說他卑賤的那些話,她一直面上傾慕他,其實心裡根本看不起他吧?
徐月寧眼睜睜看著秦讓在快要抓住她時,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的眼神越來越冷,徐月寧心中不住後悔方才的口不擇言,她想要道歉服軟,然而口鼻肺腑嗆入了太多的湖水,根本無法說話。
她感覺到身子越來越沉重,四肢越來越僵硬,終於,再也掙紮不動,整個人都沒入了湖水之中。
水中的太陽像一顆稀世明珠,璀璨而又明亮,就像曾經的曹家大小姐。在那些幹淨的光線裡,她好像看到母親抱著剛出生的襁褓裡小弟,不住地勸她抱一抱;看到了哥哥不服氣她的禮物比自己的精美,找父親評理,結果反而被罰抄書……
寒涼的湖水冷卻了她的身體,最後一絲溫熱散去,她閉上了雙眼。
秦讓看著徐月寧徹底沒入湖中,心中戾氣似乎因為一條人命的消失而被暫時撫平,他跌坐到地上,雙手捂住臉頰,思考著要洗去殺人的嫌疑,是否應該將徐月寧那丫頭一道殺了。
忽然,耳朵裡聽到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音,秦讓心神一凜,凝神細辨,確認那聲音來自於側後方的一叢開滿白花的雪柳後頭。
“是誰在那裡?”秦讓一出聲,那雪柳後頭的動靜反而更大,秦讓頓時心中一鬆,膽子這麼小,應該很好解決。
那叢雪柳上頭霜雪似的開滿了白壓壓的細碎花瓣,秦湛起身走近,用手分開枝蔓,衣袍下擺隱隱露出一角龍紋,那是皇子服裝才能用的規制。
“你出來!”秦讓探出手,一把扼住藏在雪柳叢裡的人的脖頸,將之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