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韓清瀾滾落了一段距離,好不容易藉助一棵樹穩住了身形,全身上下的骨頭像被人拆解過一般疼痛,她想站起來,重新回到方才的那條路,但是右腳剛一用力,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她除下鞋襪,腳踝處已經迅速紅腫破皮,真是雪上加霜——右腳的腳踝扭傷了。
天色漸暗,林中響起不知名的野獸的長叫,林間涼風變冷,吹在韓清瀾的身上,那份寒意穿透衣衫,浸透了她的心。
絕望漫延上心頭,她幾乎要放棄了,然而只是一瞬間,韓清瀾想起了韓老夫人,想起了阿宣,想起了秦湛……她深吸一口氣,忍著疼痛起身,單腳跳躍幾步,撿起一根手腕粗細的斷枝,權作柺杖,給自己打氣,“韓清瀾,你不能死,他們都在等著你!”
爬上緩坡重回那條路是做不到了,為了不在林中迷失,韓清瀾拄著木杖,盡量沿著路的方向走。
……
天色已然黑透,林間樹木的葉子半掛半落,稀疏的月光投在洞口,韓清瀾一手緊攥著從佟大嫂家帶走的柴刀,一手摸出那塊早已又幹又硬的餅,強迫自己補充體力。
她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發現了這山洞,裡頭鋪著一層幹枯的稻草,旁邊有燃燒過的柴灰,從石頭的煙燻痕跡來看,不止燒過一回——應該是獵人打獵,或者農人們進山尋野物時用作休憩的所在。
腳受了傷,天又黑了,完全看不到前路,在看到遠處那雙綠森森的野獸眸子以後,韓清瀾覺得與其葬身時野獸腹中,不如在山洞暫且過夜。鐘茉莉和她長得很像,那些人憑畫像都沒發現抓錯人,只要鐘茉莉本人不,他們應該就不會再折返回來。
而那些人以為鐘茉莉是韓大姐時,除了帶走,並沒有為難她,顯然並不是為“韓大姐”這個人本身而來,而是另有所圖,只要那些人所求未遂,鐘茉莉暫時就應當是安全的。
“呼……”韓清瀾躺在枯草上,長長地呼一口氣,她方才在洞口外撒了些細長的枯枝,以便有野獸過來時會發出聲響,又搬了些石頭擋在洞口以阻野獸,這會兒已經絲毫提不起力氣了。
縱然心驚膽戰,也強迫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
“咔擦”
“咔擦”
……
韓清瀾從淩亂的夢境中驚醒,幽寂的山林裡,那些有什麼活物踩在枯枝上頭,讓枯枝接連折斷而發出的聲響,像是閻王勾魂索命的鑼聲一般,一下一下地打在韓清瀾的心頭。
她起身握緊刀柄,舉刀貼著洞口壁,那洞口本來就很狹,幾乎只容一人穿過,此時又被韓清瀾搬的山石遮擋了大半,
隨著那活物越來越近,山洞裡頭驀然變得亮堂,韓清瀾反應過來,站在洞口外頭的,是一個舉著火把的人,而且憑那人走動的聲音,腳上應該穿的是皮革製成的靴子,並不是普通農人。
那人拿火把往洞口裡頭照,什麼也沒看到,揮刀隨手敲了兩下洞口的山石,轉身往回走,韓清瀾還來不及松一口氣,那堆被敲過的山石卻松動滾落,發出了動靜。
“誰在那裡?”那人聞聲折返,往洞口過來,這一次,他跨過山石,準備進入山洞。
韓清瀾手握柴刀十分緊張,眼下這局面不是來人死就是她亡,屏住呼吸,在那人跨進洞口的一瞬間,揮下柴刀!
然而,兩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對方一個閃轉騰挪,就避開了韓清瀾的攻擊,韓清瀾手中柴刀只是砍下了一片那人的衣袍下擺而已。
“找到人了,在這裡!”來人對著洞口外喊了幾聲,立時就有人應聲,往這邊跑來。
很快,洞口站了一群人,都和這方才被韓清瀾攻擊的男子一般,一手執火把,一手握刀,韓清瀾心中一片寒涼,她無論如何都逃不脫了。片刻,她先出聲:“我自己乖乖地跟你們走,只要你們不動我,不管要什麼,只要我家裡給得起的,必然包君如願。”
一群人詫異於她一介嬌女,在這種情形下竟然並不慌張失措,領頭的人心知主子的目的,因此不假思索就同意了韓清瀾的要求,“你放下手裡的柴刀。”
在這群人面前,柴刀有和無並無差別,韓清瀾彎身將刀放在地上,因為火把將洞中照得十分亮堂,她便瞥到腳邊那塊被她割斷的衣服袍角上,有大片灰黑色的汙漬,似乎是什麼粉末,但是又隱隱散著金屬的光澤。
韓清瀾覺得那並不是尋常的粉末,前世看過的雜書裡頭,似乎記載著鉛放久了之後就是形容……只不知是否和這群人的身份有關。
“我腳痛走得慢,勞你們擔待。”韓清瀾作勢按摩腳踝,藉著這個動作用手指撚那些汙漬,這一撚,就發現袍角還沾了另外一種東西,那玩意兒手感粘稠厚實,像是做口脂的黃蠟。
韓清瀾心念一動,踢踢踏踏地假裝活動傷腿,踢了塊石頭壓在布料上,免得它被風吹走。
“走吧,韓大姐。”領頭的人冷冰冰地催促,韓清瀾安分地走出了洞口,回望洞口,希望來救她的人能發現那塊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