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這裡。”夏公子下馬,指著眼前的院子,道:“大隱隱於世,兩位可放心住下,這一方院左右都是達官貴人的住宅,何家斷然不敢前來鬧事。”
韓清瀾和秦畫共騎,韓清瀾下馬時,夏從文極為自然地伸手來扶,韓清瀾當然要避開,那夏公子似乎愣了一下,秦畫“啪”地一巴掌打在夏公子手上,眉開眼笑地朝韓清瀾伸手:“瀾瀾,來,扶著我的手。”
夏從文清咳一聲掩飾尷尬,“平日照顧家中姐妹,習慣了。”
這人身手那般好,想不到還很溫柔體貼,韓清瀾沒將這點兒尷尬放在心上,同秦畫一道,跟著夏公子進了院子。
“哎喲……”夏從文提腳上臺階時忽然低聲呼痛,腳下似乎不穩,身子晃了一晃。
夏從文站的離韓清瀾更近,韓清瀾連忙伸手去扶,“可是方才受傷了?”
“嗯。”夏從文扶著韓清瀾的手才站穩了,有些氣息不穩地道:“不礙事的,韓姐不必掛心。”
“喲,你這傷重不重啊?”秦畫轉身,問夏從文。
夏從文面不改色,道:“我感覺傷到了肺腑,可能得養十天半個月吧。”
“十天半個月?”秦畫朝夏從文做了個拱手的動作,韓清瀾以為那是致謝,其實她沒有看到秦畫的口型,“佩服。”
夏從文眼帶笑意,回以一禮。
碧月、鐘茉莉以及秦畫的兩個宮女被從客棧接了過來,然後和兩位主子一同住在後院,夏從文自個兒住在前院,按夏從文的意思,要親自在這裡護衛才放心,秦畫同意了,韓清瀾自然沒什麼可。
夏從文先去換了一身衣服,再過來時已是戴上了他所的面具,那一方面具應是特製,十分巧妙地遮住了大半張臉,一直貼著鼻樑的起伏遮到人中的位置。許是身形清拔的緣故,即便知道夏從文面具之下疤痕縱橫,韓清瀾也依然覺得他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三人坐在院中,夏從文親手給秦畫和韓清瀾倒茶,言語中有些後怕:“我不知你們在這裡,還好你們沒事。”
秦畫少有的柔聲安慰了幾句,就和夏從文兩個講起一路上的見聞,以及月城本地的一些事。
茶過半盞,夏從文忽然道:“長公主,您衣裳上面沾了些血漬。”
秦畫左看又看:“沒有啊。”
夏從文看著秦畫:“你再仔細看看。”
秦畫愣了一下,往自己鞋子看了一眼,韓清瀾還沒看清,她就道:“啊,這兒呢……我去換身幹淨衣裳。”
罷,就進了後院,院子裡一時只剩下夏從文和韓清瀾。
按理夏從文一介商人,和秦畫、韓清瀾的身份天差地別,然而他禮數十分周到,卻又絲毫沒有支絀和拘謹,搭話聊天時甚至頗為風趣,叫人很容易生出親近之心。
秦畫一去許久,韓清瀾竟然和夏從文聊得十分開心。
……
鐘茉莉在床上輾轉許久都睡不著,索性披著衣裳出了屋子,在一株海棠樹下怔怔地看月亮。
從前沒有機會見到秦湛,因為自己和韓清瀾相似的面容,她總是抱著一絲幻想,然而那一日在馬球場精心相遇,才知道他眼裡根本看不到她。
原本韓清瀾帶碧月伺候就夠了,但是自從那日以後,她一直鬱郁難歡,韓清瀾把她一同帶出來散散心。
忽然,院門“吱呀”一聲,有人從外頭進來,鐘茉莉連忙閃身躲到一座假山後頭。
這座院子佈置了秦畫的侍衛,還有夏從文添置的人手,按理沒人能無聲無息地進入才對。
鐘茉莉猶豫是否要喊人,來人身手敏捷,已然進了秦畫的屋子,秦畫的屋裡很快亮了燈,但沒有傳出任何異常的聲音。於是她放下心來,看來並不是歹人。
轉而又覺得不對,三更半夜入香閨,難道是……秦畫是如今盛寵最隆的公主,她便是公然養面首也算不得什麼。
夜色總能將人心裡那點不可的心思放大,鐘茉莉好奇起來,能入秦畫眼的男子,是怎樣的?
她並沒有等多久,秦畫的屋子重新開門,先前進去的男子出了房間,依原路從院門出去。
鐘茉莉一直屏著呼吸,這一次,她的眼睛透過假山的縫隙,終於看清了那個男子——並不是什麼面首,而是她朝思暮想的秦湛。
而秦湛的身上穿著的,是晚上所見夏從文的那件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