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一片悽悽慘慘,六十歲的父親老秀才在房樑上搭了一根麻繩,一見鄭夫人進去,嚷嚷著“我不活了!”,立時就踢了凳子將脖子伸進去。
鄭夫人當即就嚇住了,和兄嫂一起將老秀才救下來,再三保證一定會幫忙,老秀才方將事情細細道來。
“我平時無事喜歡去賭場裡頭逛逛,你也知道的。”老秀才語氣裡帶著點瑟縮,生怕惹惱了這飛上枝頭的女兒,“平時我都不下場的,我就看看。”
“呵。”鄭夫人冷笑了一聲,老秀才好賭成性已經幾十年了,她也不多:“講重點。”
老秀才吞吞吐吐了半晌,總算把事情講清楚了。
無非就是老秀才又在賭場裡頭輸了錢,只不過這回是個新出的玩兒法,老秀才一時受旁人蠱惑,最後越輸越多,竟然欠了人一百多兩銀子。
鄭夫人簡直要吐血:“你一看就沒錢,賭場能借你一百多兩銀子?”
“不是賭場借的!”鄭夫人大嫂忍不住了,道:“公爹常去那一家,裡頭有人專方高利貸的,人家知道咱們家有宅子,讓公爹寫了條子,還不上錢就用宅子抵。”
“我沒錢,管不了。”鄭夫人不想管,“自從我嫁進鄭家之後,管著孃家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我容易嗎?”
“先前你們家前頭那個大姑娘不是了親事嗎?”大嫂是很瞭解鄭夫人的,放柔了語氣,“既是你給尋的親事,少不了彩禮錢吧?”
到這個鄭夫人就來氣:“那賤貨昨日出門上香,被人劫到山林裡過了一晚上,想必你們也知道了,男方今兒一早就來退了親事。她如今名聲壞了,怕是賣都賣不出去了。”
“啊喲,我不活了,是我拖累了一家人!”老秀才聽到女兒不肯鬆口,方才還虛弱得很,這會兒又掙紮著起來去撞牆。
也不能真的讓親爹撞牆,鄭夫人焦頭爛額,當下就急哭了。
“要我,那親事沒了也好。”大嫂卻忽然一拍大腿,“那男方家裡連個彩禮都要討價還價,你們大姑娘嫁過去了,還能指望她將來幫襯你們嗎?”
“可是現在別嫁過去以後了,連個一錘子買賣都找不到下家了呀。”鄭夫人不解。
“嗐!你平日裡頂聰明的一個人,這會兒是急糊塗了,你就想想你自己!”大嫂想起今日在外頭,不知誰講給她聽的那些話,“你們家大姑娘昨晚上不是被一個侯爺給救回來的嗎?我聽那侯爺是個鰥夫,把你家大姑娘嫁過去,不是正好?”
“那家子又不是頭婚,續弦本來就要低娶,你們家大姑娘可有個從四品的爹!大姑娘嫁給別人,那名聲是不行了,嫁給那位侯爺,可是英雄救美的佳話!”
……
鄭夫人能那般對鄭春晗姐弟倆,自然是因為將丈夫鄭海瑞拿捏得穩穩當當的緣故,當晚上回去將耳邊風一吹,兩夫妻就做起了美夢。
第二日,韓清瀾早起吃過飯,正在花園裡消食,跑腿的丫頭就來報鄭家來了人,已經去了仙木堂了。
韓清瀾對旁邊的鐘茉莉一笑:“你哥哥可真能辦事。”
雖然辦法是她想的,但具體怎麼讓那老秀才欠下巨額高利貸,怎麼讓鼓動鄭夫人大嫂,那都是鐘明達找人去實施的,或許有些環節還是他親自參與的。
鐘茉莉替自家哥哥謙虛了兩句,聲道:“哥哥今兒一早傳信過來,槐樹衚衕那邊已經開始打掃了。”
韓清瀾一挑眉,這明韓懷遠那外室快到了。
今生雖然化解了那外室挑起來的部分危機,但是韓老夫人這當母親的、韓清瀾這當女兒的,都不好過問韓懷遠房中事,總得有個正經的侯夫人才行。
韓清瀾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選定鄭春晗卻是從各方面評測過的。
像鄭春晗這種出身上沒太大問題,自己有些手段,但孃家全然靠不住,而且還有個幼弟的,既滿足基本條件,又很難翻出大浪。
不一陣,先前的丫頭又來報:“鄭老爺和鄭夫人灰頭土臉地走了,先前帶的謝禮也拿回去了。”
看來是韓老夫人氣的很了,連鄭家人的謝禮都不收。
韓清瀾賞了丫頭一把銅錢,對鐘茉莉一笑:“走,去給老夫人請安。”
鄭老爺和鄭夫人跳的越難看,才能越顯出鄭春晗的好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